玉简被拾起的瞬间，金小小指尖在桌角轻敲了一下。
她将手中刚画完的追踪阵图缓缓压进玉符侧面。光幕一闪，监控线路切换至东南方向——那枚暗红玉简正被刑堂弟子交到楚墨离手中。
风从帐口灌进来，吹得案上符纸微微颤动。她听见远处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而有序，每一步都像踩在灵脉节点上，稳、准、不容回避。
楚墨离来了。
黑袍未沾尘，脸上也没有多余表情。他站在议事帐外，两名刑堂弟子分立两侧，一人捧着玉简匣，另一人手持测灵盘。他没有立刻进帐，而是抬手示意身后随从止步，独自掀帘而入。
“这是你在残剑盟储物区伪造的影像？”他将玉简放在桌上，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整个空间。
金小小终于抬头，目光落在玉简上，又缓缓移向楚墨离的眼睛：“你觉得，我会蠢到把证据留在执法巡查的必经之路上？”
楚墨离眉峰微动。
“若你不信，我可以当场验证。”她伸手取过玉简，“请允许我以灵力探查残留波动，看它是否真出自残剑盟。”
帐内一时静了下来。
楚墨离盯着她看了几息，忽然冷笑：“你倒是主动。可若这玉简真是你栽赃林岚所用，此刻自证，岂不是自曝其短？”
“正因为不是我做的，才敢查。”她平静道，“真正想嫁祸他人的人，不会让证据这么容易被发现，更不会让它带着明显的破绽出现在你的路线中。”
楚墨离沉默片刻，点头：“好。我亲自验。”
他并指成刃，灵力凝于指尖，缓缓探向玉简表面。就在触碰的刹那，金小小忽然开口：“等等。”
楚墨离停住。
她从袖中取出另一枚玉简，通体灰白，毫无纹路：“这是我之前缴获的一块蚀心丹碎片里提取的灵波样本。你可以先比对两者的源头特征。”
楚墨离眼神一沉：“你早有准备。”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她说，“如果你现在检测出这枚‘伪证’上的灵力与蚀心丹同源，那就说明，真正想污蔑测心石的人，是长期服用那种毒药的存在——而这种秘术，只有万毒谷的核心成员才掌握。”
楚墨离不再多言，指尖同时点向两枚玉简。
一道青光自他指间蔓延，缠绕上暗红玉简的表层。下一瞬，玉简剧烈震颤，表面裂纹骤然扩张，轰然炸裂！
一团暗红灵丝腾空而起，在空中扭曲成蛇形，直冲那枚灰白玉简。两者相触，共鸣顿生，灵丝剧烈跳动，发出刺耳嗡鸣。
全场哗然。
楚墨离猛地收回手，脸色已变。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灵波痕迹，又看向地上碎裂的玉简残片，声音低了几分：“双层烙印术……的确是万毒谷的手法。”
帐外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林岚走了进来。
她依旧穿着素白衣裙，发间簪花未换，神情却冷得像结了霜。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再看向金小小，嘴角扯出一丝笑：“好手段。”
金小小没说话。
“你故意留下破绽，引楚长老来查。”林岚缓步上前，“你以为这样就能洗清自己？可这玉简是从残剑盟流出的，无论真假，都逃不开你的嫌疑。”
“那你呢？”金小小终于开口，“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出现？是你的人失手落下的东西，还是你特意赶来收场？”
林岚眼神微闪。
金小小站起身，走到楚墨离面前，“我问你一句——如果我要伪造证据，为何不把它藏得更深，反而让它出现在巡查路上？谁会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执法者会不会弯腰捡东西？”
楚墨离眉头紧锁。
“除非……”她转向林岚，“有人需要它被发现。需要楚长老亲眼看到‘金小小试图陷害忠良’的画面，才能坐实我的罪名。所以，这不是我留下的破绽，是你计划里的漏洞。”
林岚脸色终于变了。
“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拍摄角度？”金小小指向尚未熄灭的光幕，“画面右下角那块岩石的反光，是金属边缘。那是传讯阵启动时才会产生的折射。但当时残剑盟的传讯阵并未开启——也就是说，这段影像是后期合成的，连基本的时间线都没对上。”
楚墨离猛然抬头。
林岚咬了咬牙：“空口无凭，你也配谈逻辑？”
“我不是空口说。”金小小转身，从玉符深处调出一组数据，“记录显示，昨夜袭击者注入玉简时，曾与远程信号同步0.7息。终点不在天一门，也不在万毒谷，而是在北部雪原深处一处移动封印装置内。这个频率特征，和你身上佩戴的香囊释放的灵波，完全一致。”
林岚猛地后退半步。
“你以为你藏得很好。”金小小盯着她，“可你忘了，每一次使用蚀心丹，都会在灵识中留下痕迹。而这些痕迹，会被系统捕捉。”
【喂，这次别指望我帮你背锅啊。】脑中响起系统的声音，【万一她反咬一口说是我篡改数据呢？】
“数据可以作假。”林岚强撑镇定，“你勾结外域系统的事实，才是最大的疑点。”
“那你就解释一下。”金小小逼近一步，“为什么你的手下会在子时前接到‘等子时’的指令？他们在北部要做什么？是不是和玄冰宫废墟里的‘容器’有关？”
林岚瞳孔骤缩。
楚墨离霍然起身：“你说什么容器？”
金小小没回答，只看着林岚。
帐内死寂。
林岚终于笑了，笑声很轻，却透着一股狠意：“你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在替别人清理门户罢了。”
“我不在乎是谁的门。”金小小冷冷道，“我只知道，谁动手，谁就得认。”
楚墨离缓缓拾起玉简残片，放入随身玉盒中。他看向金小小，语气复杂：“此事尚需彻查。但在真相未明之前，所有指控暂撤。”
林岚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香囊边缘，指节泛白。
“你可以走。”楚墨离对她说道，“但刑堂会派人盯住你的一举一动。”
林岚深深看了金小小一眼，转身离去。帘子落下时，她的背影显得异常僵硬。
帐内只剩下两人。
楚墨离站在桌前，久久未语。半晌，他低声问：“你早就知道玉简会被捡到？”
“我知道你会来。”金小小重新坐下，“也知道自己不能主动交上去。只有让你‘发现’，才算线索。”
楚墨离点点头，竟露出一丝极淡的赞许：“你比当年成熟多了。”
“我也比当年更清楚，有些人不会听解释，只会看结果。”
楚墨离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北部若有异动，立即上报。别擅自行动。”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步伐依旧沉稳，背影却少了几分先前的压迫感。
帐内重归安静。
金小小靠回椅背，闭上眼。系统嘀咕了一句：“刚才那招够险的，下次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
“来不及。”她说，“机会只有一次。”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她狗急跳墙？】
“不。”她目光落在玉符闪烁的数据上，“我要让她主动跳出来。”
她伸手调出地图，标记出北部雪原的坐标。那里有一处封闭空间，信号断续不定。她将一枚新制的追踪符嵌入玉符底部，启动定向监听。
帐外，风沙再次扬起。
一名守卫匆匆跑来，在帐口低声禀报：“陈锋队长发现东侧岩层有松动迹象，怀疑地下有动静。”
金小小站起身，抓起残剑就往外走。
她刚掀开帘子，系统突然警报：【警告！侦测到高强度灵波扰动——来源：赤霄矿脉深处！持续上升中！】
她脚步一顿。
远处山脊下，地面开始轻微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