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靠在岩壁上，呼吸渐渐平稳。她睁开眼，目光扫过战场。
残剑盟的人正在清理尸体，几具血魔族追杀者的躯体被拖到空地集中焚烧。黑烟混着毒瘴升腾，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她没动，只是盯着远处那具披着黑色骨甲的躯体。
那人和其他俘虏不同。他躺在地上，像睡着了。可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红纹，正缓慢蠕动，仿佛有东西在皮下爬行。
“系统。”她开口。
【在。】
“重新扫描所有活着的俘虏，重点标记那个穿骨甲的。”
【正在调取数据……目标生命体征异常：心跳每刻钟一次，体温低于常人，细胞活性持续回升。战斗影像回溯完成——此人曾被‘时空裂纹’斩中三次，皮肉撕裂深度达七寸，但伤口已在两分钟内闭合。】
金小小的指节敲了敲残剑录铁环。
“能量波动呢？”
【检测到高频震荡灵流，频率与‘时之眼’碎片匹配度68%。来源位于其胸腔深处，疑似植入物。】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过去。
石猛迎上来：“首领，这人要不要现在处理？”
“不杀。”她说，“绑起来，用寒铁链加符锁。”
“可他太怪了，刚才我靠近时，他眼皮动了一下。”
金小小蹲下身，伸手探向那人的脖颈。指尖刚触到皮肤，那道红纹突然一缩，像是受惊般退入衣领。
她收回手。
“把他抬到营地中央，周围布三重阵法。任何人不准单独接触。”
石猛点头离开。
她站在原地没走。那人虽然闭着眼，但她能感觉到某种存在感——不是杀意，也不是敌意，而是一种……等待。
就像他知道她会来。
【建议保持距离。】系统说，【他的意识可能未完全沉睡，你在观察他时，他也可能在感知你。】
金小小没答话。她取出一枚从祭坛带出的残破符纸，轻轻贴在那人手臂上。
符纸立刻发烫，边缘卷曲，表面浮现出细密波纹，和之前封印“时之眼”时采集到的能量图谱一致。
“果然是它。”她低声说。
【推论更新：目标并非普通战士，而是‘容器型个体’。通过植入圣物碎片获得力量，代价是意识逐步被侵蚀。当前碎片活性约40%，推测另有更完整碎片存在于某处祭坛或主祭司手中。】
金小小看着昏迷的战士，忽然问：“你说他是容器……那他原本是谁？”
【无法追溯。但根据能量残留模式分析，这类改造需活体承受七轮血祭仪式，成功率不足一成。存活者通常失去语言能力，不会说话。】
她想起斗篷人消失前，那人用沙哑的声音说出的几个字。
“容器……觉醒……时间归位。”
一个本该失语的人，却说了话。
说明他的意识还没被完全吞噬。
也说明，他还记得自己是谁。
她站起身，对守卫下令：“一旦他醒来，立刻通知我。不管他说什么，都记下来。”
说完，她转身走向临时搭建的审讯帐。
刚掀开帘子，系统突然响起：【警告，侦测到体表符文变化。】
她猛地回头。
只见那战士的手背浮现出一道暗色纹路，形状扭曲，像某种古老文字。红纹再次开始移动，顺着血管向上蔓延。
“快！”她喝令，“压住他！别让他动！”
两名守卫扑上去按住铁链，可那人的手指突然抽搐，指尖划过地面，在泥土上留下三个歪斜的字：
**找……到……我**
金小小冲过去蹲下：“谁要找到你？你说清楚！”
那人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额头渗出黑汗，整张脸开始扭曲，像是体内有什么在挣扎。
【能量波动剧烈上升！】系统急促提示，【碎片活性飙升至52%！他快要醒了！】
“封脉符准备！”她大喊。
一名成员递来三枚符纸。她一手捏住那人下颌，强迫张嘴，将符纸塞进舌根下方。又迅速在四肢穴位贴上镇压符。
那人身体猛然弓起，双眼骤然睁开。
瞳孔是纯红色的，没有黑白。
他盯着金小小，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想说话。
她凑近：“你是谁派来的？暗影教？还是血魔殿？”
那人嘴角扯动，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我不是……武器……我是……逃出来的……”
话音落下，他的眼睛翻白，头一歪，再次昏死过去。
符文慢慢隐去，皮肤恢复灰白。
全场寂静。
金小小坐在泥地上，手里还攥着半张没用完的封脉符。她的掌心全是汗，把符纸边缘浸湿了。
“逃出来的？”她喃喃。
【记录已完成。】系统说，【建议立即进行深度审讯，趁其意识尚未完全封闭。但提醒：此人状态极不稳定，强行读取记忆可能导致精神崩解。】
她没回应。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人抓住她手腕时，掌心滚烫，像是烧红的铁。
可那温度，不像来自身体，倒像是从某个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她忽然想到什么。
“系统，调出我上次使用信符的画面。”
【已调取。】
虚影浮现。那道幽蓝流光升空，在空中炸开涟漪。就在扩散瞬间，画面定格。
她放大中心区域。
果然，有一丝反向波动。
像是有人在接收信号。
“他不是冲我来的。”她轻声说，“他是冲这个信号来的。”
【可能性提升至91%。目标具备远程感应能力，且对残剑盟通信机制熟悉程度超出预期。】
金小小站起身，走向帐外。
营地中央，那名战士被牢牢锁住，胸口微微起伏。火光照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蹲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碎玉片。
这是她在荒秽渊最深处捡到的，一直没弄明白用途。此刻靠近那人时，玉片竟微微发热。
她盯着他脖颈上的红纹，缓缓开口：“你们造了神，是不是？”
没人回答。
风穿过岩缝，吹动铁链叮当作响。
她把玉片贴在他额头上。
一瞬间，那人全身剧震，嘴里溢出黑血，右手猛地抬起，五指抓向虚空，仿佛要握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金小小没有躲。
她看着那只手，直到它无力垂下。
然后她站起身，对守卫说：“等他再醒，第一时间叫我。”
她转身要走，系统突然出声：【宿主，你注意到没有——他的指甲是黑色的，但边缘有一点青灰色。】
她停下脚步。
回头望去。
那人右手摊开，指尖朝天。在火光下，指甲根部确实泛着一丝淡青，像是冻伤，又像是某种印记。
她走回去，蹲下，仔细看。
那颜色，她见过。
在北部雪原，阿雪给她看过一种冰苔——只有在极光降临的夜晚才会发光，颜色正是这种青灰。
据说，那是时间流过地面留下的痕迹。
她抬头望向天空。
雾隐森林的上空终年被毒瘴遮蔽，看不到星辰。
但她知道。
有些东西，正在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