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中心。
白骨祭坛。
那一道由纯粹战意凝聚的黑色印记，如逆行万古的星辰，脱离刑天战魂的指尖。
目标，陈凡眉心！
巫族最后的希望。
上古战神的……认可！
陈凡元神洞开，准备迎接这份馈赠。
然而。
就在印记距离他眉心不足三寸的刹那！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不是响起，是砸落！
仿佛九天之上的须弥山被人连根拔起，裹挟着无尽佛光，朝着小小的祭坛，轰然镇下！
轰！！！
整片幽冥血海，那亿万年翻滚不休的浪涛，竟在这一瞬间被抚平！
不，不是抚平！
是镇压！
那沸腾的血水，被一股恢宏、浩瀚、慈悲却又霸道的力量，强行凝固成了暗红色的“琉璃”！
血海，静止了！
那枚飞向陈凡的黑色印记，更是如遭雷击，被金色音波正面撼中，发出一声悲鸣，光芒瞬间黯淡，悬停在半空，剧烈颤抖！
“噗！”
陈凡只觉元神被万钧巨锤狠狠砸中，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那佛号，竟是无差别的神魂攻击！
他猛地抬头，目光撕裂层层血雾。
血海之岸。
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金色袈裟，宝相庄严。
脚踏十二品业火红莲，手持九环锡杖。
正是地藏王菩萨！
他来了。
不，他早就到了。
一直在等这个瞬间！
地藏王菩萨的目光，跨越万里死寂的血海，落在陈凡身上。
那眼神中，没有惋惜，没有凝重。
只有一种不容置疑，不容更改的……决绝！
他可以容忍一只猴子闹地府。
可以容忍他修复生死簿。
甚至可以容忍他唤醒刑天。
但唯独，不能容忍一个被天道摒弃的“病毒”，与一个搅乱三界的“变数”，真正结合！
没有任何警告。
没有任何言语。
“咚！”
地藏王将手中的九环锡杖，重重往岸边一顿！
锡杖落地，整个幽冥地府都为之三颤！
他脚下的十二品业火红莲，金光暴涨，瞬间分化出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莲海，将整个白骨祭坛连同周围的血域，彻底笼罩！
一座由佛法构筑的……囚笼！
隔绝！
也是……灭杀！
“嗬——！”
白骨祭坛之上，顶天立地的刑天战魂，身躯之上被佛光灼烧得滋滋作响，冒出阵阵黑烟。
他感受到了传承印记的哀鸣。
更感受到了那个和尚毫不掩饰的杀意！
逻辑，简单到了极致。
这个和尚。
是敌人！
对于敌人，巫族的做法，永远只有一种！
“杀！”
肚脐所化的巨口，发出一声响彻神魂的无声咆哮！
那紧握巨斧的右臂，肌肉虬结，瞬间膨胀了一圈！
没有花哨的神通。
没有法则的波动。
只有最原始，最纯粹，足以撕裂乾坤的战意！
挥斧！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漆黑斧光，无声无息地脱离斧刃。
它没有劈向那枚印记，也没有劈向那金色囚笼。
而是跨越了空间，锁定了地藏王菩萨的本尊！
连人带莲台，一斧两断！
看着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陈凡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
因为，就在刑天动手的瞬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缕极其隐晦的窥探感，如同无形的触手，正悄然探入自己的神魂深处。
是那头匍匐在地藏王脚下，看似酣睡的神兽……
谛听！
好一个地藏王！
佛光镇压为明，神兽聆听为暗！
双管齐下，是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彻底洞穿，一击毙命！
“有趣。”
陈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的目光越过那道开天辟地的斧光，落在了岸边那个宝相庄严的身影上。
必须开口。
用言语，吸引他们的注意。
用言语，掩盖自己即将发动的……元神反击！
“地藏！”
陈凡的声音，如同一柄尖刀，刺破了这片佛光普照的“祥和”。
“你曾发下大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藏王菩萨面容悲苦，单手立于胸前，另一只手凝聚佛印，准备硬撼刑天的斧光。
他没有回答。
在他看来，这只猴子，已是瓮中之鳖，无需多言。
陈凡的声音，却陡然拔高，变得无比讥讽！
“可当年巫妖大战，天地破碎，亿万亡魂哀嚎着填满这幽冥血海！”
“请问菩萨，那时，你在何处？！”
“你座下的谛听，可曾听到他们的不甘与怨恨？！”
“你手中的锡杖，又曾超度过哪怕一个巫族的亡魂？！”
地藏王凝聚佛印的手，猛地一滞。
刑天的斧光，已经近在咫尺！
陈凡的逼问，却如跗骨之蛆，钻入他的耳中，直击他的道心！
“你所谓的守护轮回安宁，就是坐视他们被屠戮，被镇压，连最后一丝传承的希望都要亲手掐灭吗？！”
“地藏，你告诉我！”
“这样的‘安宁’，你也配谈？！”
“轰——！”
漆黑的斧光，与地藏王仓促间推出的金色佛印，狠狠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光与暗的极致湮灭！
一道肉眼可见的虚空裂缝，以对撞点为中心，疯狂蔓延！
地藏王菩萨的身形，竟被这一斧，震得微微一晃。
但他更在意的，是陈凡那几句诛心之言！
那是他的道，他的根基！
然而，也就在他心神动摇的这万分之一刹那。
陈凡，抓住了机会！
“就是现在！”
他没有去理会那近在咫尺的战意印记。
而是将自己的神念，裹挟着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三界六道的混乱意志，更混合了昔日齐天大圣最巅峰时期，那股敢于将天捅个窟窿的桀骜与疯狂……
顺着谛听的那一缕窥探！
如同决堤的洪流！
狂暴地，反向灌了回去！
你想听我的秘密？
好！
那就让你听个够！
“嗡——！”
血海之岸，一直匍匐不动，仿佛睡着了的神兽谛听，那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下一秒。
它那紧闭的双眼，轰然睁开！
眼中，没有洞悉三界的智慧。
只有一片空白和……极致的恐惧！
“噗！”
两道金色的神血，毫无征兆地从它那对聆听万物的大耳中，喷涌而出！
“嗷……！”
谛听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浑身抽搐，仿佛在神魂深处看到了什么最不可名状的恐怖，竟吓得当场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谛听？！”
地藏王菩萨脸色剧变！
他顾不上刑天的第二次攻击，也顾不上那枚摇摇欲坠的战意印记。
他的眼中，第一次，褪去了那万年不变的慈悲与决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惊骇！
他猛地看向血海中心的那只猴子。
那猴子，正缓缓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仿佛在说。
菩萨。
你的狗，好像被我玩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