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好恐怖的异象!”
守在谷外最高处的南宫烈眼神骤然缩成针尖,手中紧握的离火剑发出一声高亢而充满战意的嗡鸣,
他不敢大意,金丹初期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全力展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覆盖了周围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山林,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山谷内,林婉清早已按照凌霄传授的法门,在一处事先选好的、月光能直接照耀的空地上盘膝而坐。
她屏息凝神,全力引导自身太阴之体的本源之力。
清冷皎洁的月华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
不再均匀洒落,而是如同受到召唤的精灵,汇聚成一道柔和而纯净的银色光柱,穿透层层阻碍,精准地透过那闭合的山壁。
注入秘境之中,温柔地包裹住凌霄的身体,试图抚平那因寂灭之力极致压缩而带来的躁动、暴戾与侵蚀性的死寂气息。
苏妙音盘坐在秘境入口之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衣襟早已被汗水浸透。
她双手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急速飞舞,打出道道灵诀,全力维持和调控着内外数重阵法。
阵法光幕在内外两股巨大能量的持续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
不断发出剧烈而不堪重负的嗡鸣与震颤,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她咬紧牙关,不惜燃烧本命元气,死死支撑。
洞窟之内,凌霄正在经历着修道以来最为极致、也最为凶险的痛苦与考验!
海量的、经过大阵提纯的星辰之力与万药灵眼的精纯灵气,如同决堤的银河。
疯狂涌入他的四肢百骸,沿着《九霄剑经》的运转路线。
不断压缩、凝练着他早已圆满的道基,欲要将其推向一个全新的、固化的形态;
而与此同时,那源自灵魂本源的寂灭之力,则如同世间最冷酷、最无情的刻刀,带着湮灭一切的意志,要将这不断凝练的道基,雕琢成最适合承载寂灭大道的形态——一颗毁灭之丹!
两种同源而生、属性却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的丹田之内,如同两军对垒,展开了最激烈、最原始的碰撞、挤压、吞噬与交融!
这过程,仿佛要将他从肉身到灵魂,都彻底撕裂、粉碎,然后再强行重组!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远超世间任何酷刑!
他的皮肤表面,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而恐怖的状态——一半身躯闪烁着璀璨夺目、仿佛由无数微缩星辰构成的湛蓝色星辉。
神圣而浩瀚;而另一半身躯,则弥漫着深沉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的灰败光芒,充满了终结与虚无的气息!
整个人如同一个极不稳定的、随时可能爆炸的混沌能量源,气息忽强忽弱,在生与死的边缘疯狂摇摆!
更可怕的是,随着力量的极致压缩与生命层次的剧烈蜕变,那潜藏在修道者心底最深处、最为恐惧与脆弱的心魔,也随之被引动,如同挣脱牢笼的恶鬼,汹涌而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青城山下,面对赤阳真人那遮天蔽日的烈焰巨掌。
感受到了那种如同蝼蚁般的无力与绝望;
他仿佛又看到了林婉清为救他而身受重伤,在他怀中气息奄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凄美场景;
他仿佛看到了妹妹凌薇被那诡异的怨煞残念彻底吞噬,化作只知杀戮的魔物,对他露出狰狞的笑容;
他甚至看到了识海中那尊星辰剑碑轰然崩塌,云瑶仙子带着无尽的失望与叹息,身影缓缓消散;看到了青霖用那双冰冷淡漠的眸子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失败者,然后决然转身离去……无数负面情绪——恐惧、悔恨、自责、怀疑、暴戾——如同滔天巨浪,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志壁垒,试图摧毁他的道心,让他万沦在这无间幻境之中,功亏一篑,万劫不复!
“紧守本心!凌霄!星辰亘古长存,见证兴衰;寂灭轮回往复,亦是新生!此二者,皆为汝道!莫要被虚妄所迷!!”
就在凌霄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心魔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云瑶仙子那清冷而无比坚定的声音,如同破开迷雾的定海神针,再次于他识海最深处轰然响起!
与此同时,那尊一直沉寂的星辰剑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辉,洒落道道清凉气流,强行稳固住他几近崩溃的识海,助他抵御着心魔最猛烈的侵蚀。
而外界,林婉清引渡而来的太阴月华,如同沙漠中的甘泉,及时地滋润着他那因力量冲撞而灼热欲裂的经脉和躁动不安的神魂。
那至阴至柔的力量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痛苦,抚平了寂灭之力带来的部分暴戾。
青霖悄然注入阵法的那一道建木生命本源,则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了作用,化作一层坚韧而充满生机的青色光膜,牢牢护住了他最重要的心脉与识海本源,让其即便在心魔浪潮的冲击下,也始终保持着最后一丝不可或缺的清明与坚守。
时间,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与挣扎中,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瞬息即逝。
外界的灵气旋涡已经扩张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几乎覆盖了小半个天际。
其中星辰生灭、灰寂流转的异象越发清晰,甚至隐隐凝聚成了实质的符文虚影!
如此惊人的天地异象,自然引来了远方一些强大存在的神识窥探,其中不乏金丹气息,甚至有一两道隐晦深沉、令人心悸的意念扫过。
但所有这些窥探,都被如同怒目金刚般守在外围的南宫烈以强横无匹的离火剑意毫不留情地逼退、惊走,更有苏妙音布下的重重阵法干扰,未能触及秘境核心分毫。
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千年。
洞窟内,凌霄那如同风暴中心的丹田之中,那原本浩瀚无边的气海已然彻底消失不见,所有的星辰之力、寂灭之力、以及吸纳的海量灵气,都被压缩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致,最终,所有的光芒与灰寂向内猛地一塌!
一颗微小却沉重无比、仿佛蕴含着一个小世界、散发着令人心悸恐怖波动的——丹胚,赫然成型!
这丹胚的形态,超出了任何典籍的记载!
它并非浑圆,也非任何规则形状。其最核心,是一点极致璀璨、仿佛压缩了无数星辰、不断生灭变幻的亮银色光点,那是星辰道基的极致显化;
而这亮银光点之外,并非平和的光晕,而是紧密地缠绕着一圈深邃无比、仿佛连通着无尽虚无、能吞噬湮灭一切光线与能量的寂灭灰环!
灰环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万物终结的冰冷道韵。
星辰寂灭剑丹的雏形,已然铸就!
然而,就在这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最最关键的时刻,异变陡生!
那原本与星辰核心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寂灭灰环,似乎感受到了星辰核心那勃勃的生机与创造力,一种源自本能的排斥与吞噬欲望被彻底激发!
它猛地剧烈躁动、膨胀起来,爆发出远超之前的、纯粹到极致的湮灭之力,竟反客为主,如同贪婪的饕餮,开始疯狂地侵蚀、同化、吞噬那璀璨的星辰核心!
平衡,在这一刻被悍然打破!
脆弱的共生状态急转直下,向着彻底毁灭的一方倾斜!
一旦星辰核心被寂灭之力完全吞噬、湮灭,凌霄千辛万苦凝结的,将不再是蕴含一线生机、生死转化的“星辰寂灭剑丹”。
而是一颗代表着绝对死亡、永恒虚无、只知毁灭的“寂灭死丹”!
届时,丹成之日,便是他肉身被死寂同化,神魂被湮灭意志吞噬,彻底沦为只知毁灭、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之时!
千钧一发,真正的致命危机,悍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