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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驴“犟爷”受够了被当成稀有动物围观的日子,去意已决。它用鼻子向苏慕云表达了“世界那么大,爷想去尝尝”的意愿,并且严词拒绝了任何形式的护卫和随行人员——除了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的小祸斗,以及被小祸斗拖着、似乎也舍不得离开“老大”的小白。

苏慕云知道劝不住,只得连夜准备。一辆经过墨家再次加固改良、舒适度和隐蔽性都更上一层楼的“房车”,里面塞满了各种灰驴喜爱的食物、美酒,以及墨家特制的恒温食盒、防风灯笼等小玩意儿。三位御厨更是含泪奉上了精心编写的、记录着犟爷口味偏好和“品鉴笔记”精华的《驴大师膳食秘录》,以及大量易于保存的秘制酱料、肉干、点心。

“犟爷,江湖路远,务必珍重。”苏慕云将一张盖有苏家印信、可在江南各大钱庄通兑的巨额银票塞进灰驴的专属锦囊,语气唏嘘,“若有任何需要,随时传讯,苏家必倾力相助。”

灰驴甩甩尾巴,用鼻子拍了拍苏慕云的肩膀(差点把他拍个趔趄),划拉:“看好家。爷玩够了就回来。记得,松鹤楼的蹄髈,不能断供。”

说罢,它不再留恋,迈着坚定的步伐,拖着它的“房车”,带着一狗一犀,趁着黎明前的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苏府别业,开始了它的“美食地图”开荒之旅。

它的第一个目标,是听闻盛产河豚与刀鱼,以“江鲜”闻名的江阴城。

为了避免再次被围观,灰驴做了充分的“伪装”。它让林辰(最终还是不放心,暗中远远跟着,但被严令不得干涉它的“自由”)找人特制了一套灰色的、可以将它全身大部分毛发覆盖起来的“马甲”(其实是驴甲?),看起来就像一头普普通通、稍微壮实点的拉车毛驴。小祸斗也被套上了一件土黄色的小狗衫,遮住了它那身显眼的黑毛。唯有小白体型太大,无法伪装,只好尽量让它走在车辆内侧阴影里。

这一招果然有效。行走在官道上,虽然一辆驴车带着一只狗和一头白犀牛的组合依旧有些怪异,但比起之前动不动就被人指认惊呼“神驴!”,已经好了太多。灰驴终于可以稍微放松地欣赏沿途风景,用鼻子捕捉风中传来的、属于不同地域的独特气息。

小祸斗对“旅行”充满了新奇,一会儿跑到路边追蝴蝶,一会儿又窜到车上扒拉装零食的箱子,精力旺盛得让灰驴想把它拴在车辕上。小白则安静得多,大部分时间都乖乖跟着车走,偶尔看到路旁特别鲜嫩的青草,会停下来啃几口,然后快步跟上。

行了数日,已进入江阴地界。空气中水汽愈发丰沛,弥漫着浓郁的江河气息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这日傍晚,灰驴按照“美食雷达”的指引,拖着车来到江边一个名为“渔火镇”的码头小镇,准备在此歇脚,并品尝地道的江鲜。

小镇不大,依水而建,空气中混杂着鱼腥、水汽、炊烟和酒香。码头旁停泊着不少渔船,桅杆如林。镇上唯一的客栈兼酒肆“望江楼”,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粗豪的渔夫、来往的客商聚在其中,喝酒划拳,喧闹非凡。

灰驴将车停在客栈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示意小祸斗和小白老实待着,自己则套着那身灰色“驴甲”,迈步走进了酒肆大堂。

它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些注意。毕竟一头自己走进酒馆的驴,并不多见。但大多数人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便继续喝酒聊天,只当是哪个客人的牲口没拴好。

灰驴乐得清静,找了个靠窗的角落(那里地面相对干净,方便它划拉),趴了下来。鼻子已经开始精准地扫描空气中弥漫的各种食物香气。

跑堂的伙计见这驴自己进来趴着,觉得稀奇,但开门做生意,也不好驱赶,只是多看了几眼。

灰驴用鼻子点了点挂在墙壁上的、写着菜品名的木牌,尤其是“清蒸刀鱼”、“红烧河豚”、“白汁鮰鱼”这几样,然后又用鼻子推了推面前的一块小碎银。

伙计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驴……驴哥?您是要点菜?”

灰驴点了点头。

伙计:“!!!”

他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会点菜的驴!但看这驴眼神清明,不像疯的,而且那碎银成色极好。他咽了口唾沫,本着“有钱不赚王八蛋”的原则,扯着嗓子对后厨喊道:“清蒸刀鱼一份!红烧河豚一份!白汁鮰鱼一份!呃……给这位……驴客官!”

酒肆里顿时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灰驴身上,充满了惊奇和好笑。

灰驴浑不在意,安心等待。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伙计特意给灰驴找了个最大的陶盆,将三样鱼分别装了一些放进去,摆在地上。

灰驴低头,开始它的品鉴。

清蒸刀鱼,鱼肉细嫩如豆腐,入口即化,鲜味十足,火候恰到好处。灰驴点头,划拉(在心里):“刀工精细,火候精准,存其本味,甲上。”

红烧河豚,酱汁浓郁,鱼肉紧实弹牙,处理得毫无腥气,带着一丝独特的甘美。灰驴细细品味,甚至用鼻子分辨着其中可能残留的、极其微量的毒素(处理得当的河豚允许带有极微量毒素,以提升风味),确认无害后,划拉:“胆大心细,调味老道,鲜甜诱人,甲上。”

白汁鮰鱼,汤汁奶白,鱼肉肥腴,口感丰腴。灰驴尝了一口,却微微蹙眉(如果驴能蹙眉的话)。它划拉:“鮰鱼品质尚可,但汤汁勾芡过厚,掩盖了鱼鲜,所用猪油品质略次,带有腥气,乙中。”

它在这边吃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地“写”着品鉴笔记(外人看来只是鼻子在地上乱点),却不知自己的举动,早已落入二楼雅座一位食客的眼中。

那是一位穿着锦缎长衫、面色红润、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手指上戴着好几个硕大的玉戒指,一看便是豪富之人。他身边还坐着两个眼神精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

这胖子看着楼下那头举止奇特的灰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招来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

灰驴吃完“晚餐”,心满意足,正准备起身离开。那胖子的一个护卫却走了过来,挡在了它面前。

“这位……驴兄弟,请留步。”护卫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我家主人有请,想与您交个朋友。”

灰驴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二楼那个正对着它笑眯眯招手的胖子,鼻子哼了一声,划拉:“没空。”

它想绕开护卫,那护卫却身形一动,再次拦住,语气转冷:“我家主人乃江阴‘鱼王’鲍富贵,在这江阴地界,还没人敢不给面子。驴兄弟,还是上去坐坐吧,免得伤了和气。”

“鱼王”?灰驴耳朵动了动,似乎对这个称号背后的“食材资源”产生了一点兴趣。它想了想,划拉:“带路。”

在酒客们好奇的目光中,灰驴跟着护卫上了二楼雅座。

鲍富贵见灰驴上来,笑得见牙不见眼,亲自起身相迎(虽然只是象征性地欠了欠身):“哎呀呀,果然是头灵兽!鲍某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快请坐,快请坐!”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灰驴没坐,直接趴在了地上,用鼻子划拉:“找爷何事?直说。”

鲍富贵也不介意,搓着手道:“驴兄弟快人快语!鲍某就喜欢这样的!实不相瞒,鲍某平生最好结交奇人异士,今日见驴兄弟举止非凡,竟能品评菜肴,心中钦佩,特想结交一番!不知驴兄弟可否赏光,到鲍某的‘鱼王府’小住几日?鲍某定当竭尽地主之谊,将这江阴最好的江鲜,都奉与驴兄弟品尝!”

灰驴一听“最好的江鲜”,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但它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这胖子眼神闪烁,气息虚浮,一看就是有所图谋。

它划拉:“无功不受禄。你想让爷做什么?”

鲍富贵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驴兄弟果然是明白人!鲍某确实有一事相求。三日后,便是江阴一年一度的‘鱼王争霸赛’,届时各路烹鱼高手齐聚,争夺‘鱼王’桂冠。鲍某不才,已连续三届蝉联,今年……嘿嘿,自然也不想旁落。只是今年来了几个棘手的对手,鲍某想请驴兄弟……届时在一旁,帮鲍某‘品鉴’一下对手的菜肴,若能……若能指点一二,让鲍某的菜更胜一筹,那就再好不过了!”

原来是想请它当“美食评委”加“技术指导”,帮他作弊卫冕?

灰驴对什么“鱼王”虚名没兴趣,但它对“各路烹鱼高手齐聚”和“最好的江鲜”很感兴趣。这岂不是它开拓“江阴美食地图”的绝佳机会?

它歪着头,似乎在考虑。

鲍富贵见状,连忙加码:“只要驴兄弟肯帮忙,无论成败,鲍某奉上黄金百两!若是成功卫冕,另有厚报!而且,鲍某的私人鱼舱里,还养着几条极为罕见的‘金鳞龙鲤’和‘七彩神仙鱼’,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届时都可烹制了,请驴兄弟品尝!”

金鳞龙鲤?七彩神仙鱼?听起来就是高级货!灰驴的眼睛亮了一下。

它用鼻子划拉:“可。但爷有几个条件。”

“第一,爷只品鉴,不说假话。好吃就好吃,难吃就难吃。”

“第二,比赛期间,所有参赛选手的菜肴,爷都要尝。”

“第三,你那什么龙鲤神仙鱼,现在就去准备,爷今晚就要尝鲜。”

鲍富贵听到第一条时还有些犹豫,但听到后面两条,尤其是灰驴答应品尝所有菜肴(等于帮他也了解了对手虚实),立刻眉开眼笑,满口答应:“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一切都依驴兄弟!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于是,灰驴的“离家出走”之旅,第一站就莫名其妙地卷入了一场地方性的美食争霸赛,并且成了卫冕冠军的“秘密武器”。

它带着小祸斗和小白,住进了鲍富贵那奢华得如同宫殿般的“鱼王府”。鲍富贵果然没有食言,当晚就命府上最好的厨子,将那条珍贵的“金鳞龙鲤”精心烹制了,做成了一道“金龙闹海”,鱼肉鲜嫩无比,鱼鳞经过特殊处理,酥脆可口,确实让灰驴大饱口福,给出了“甲上”的评价。

小祸斗也分到了一大块没有刺的鱼肉,吃得直哼哼。小白则对水草和特供的精细饲料更感兴趣。

灰驴趴在专门为它准备的、铺着丝绸软垫的“客房”里,一边回味着龙鲤的滋味,一边用鼻子划拉着新的“品鉴笔记”。

“这趟出门,似乎……也不赖?”它想着,“至少,能吃到的‘土特产’,档次高了不少。”

至于三天后的“鱼王争霸赛”……灰驴打了个带着鱼香的嗝。

就当是,品尝江阴美食的,一场“自助餐”好了。

它开始期待,其他选手,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了。希望,不要让它失望才好。毕竟,爷的舌头和鼻子,可是很挑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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