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二爷背手踱步,苍老的声音却是格外清晰的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百年前蝗灾饥荒易子而食,蔡氏祠堂里都没断过香火,当年全村就剩十三口人,硬是从尸山血海里把族谱续上了!”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拍在蔡黑虎肩头,震得蔡黑虎心头都颠了一下:
“去,把祠堂门柱上那副对子念三遍!”
众人跟着望去,褪色的桃木板上斑驳刻着一行字。
宁断十指不离宗,纵焚九族不弃谱!
众人齐齐大喊,连村里其他姓氏的人,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喊了出来。
“宁断十指不离宗,纵焚九族不弃谱!”
“宁断十指不离宗,纵焚九族不弃谱!”
“宁断十指不离宗,纵焚九族不弃谱!”
几个原本低头抹泪的妇人,在喊声中哭得更凶了。
蔡二爷的布鞋踩得青石板咚咚响,惊飞了檐下燕子,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众人,大声说道:
“咱们蔡家能撑过那些苦日子,靠的就是这股子不离宗不弃谱的劲儿,如今几个外人几句话,少了些人,光是这样,又岂能把咱们的根给拔了?”
蔡黑虎念完对子,眼眶泛红,抱拳对蔡二爷说:“二爷,我懂了,咱蔡家的根断不了,就算他们走了,咱也得继续撑下去!”
蔡二爷点点头,看向蔡铁牛:“铁牛!带人把西头三间空屋的砖瓦拆了,给祠堂东墙补窟窿,祠堂是咱的根,不能让它塌了!”
蔡铁牛应了一声,带着几个汉子就往西头去了。
蔡二爷又看向几个妇人:“你们几个,挑几只鸡鸭,祭祖用,咱得告诉祖宗,蔡家的香火,不会灭!”
几个妇人擦了擦眼泪,齐声说道:“二爷放心,我们一定办好。”
说完,蔡二爷缓缓走到祖宗牌位前,背对着众人说道:“列祖列宗看着呢,离了根的枝子活不过夏,咱们深扎的树,来年照样发新芽!”
众人纷纷叫好,一时之间,一些人离去的悲伤氛围,也被冲散了不少。
另一边,陈大胆和陈大力他们,也都被人带着,去村子里宣传。
一些汉子尤其兴奋,特别是那龅牙汉子,恨不得立刻把人拉来,不光自己得银子,还能当个小头目。
那十几个族亲,不得到了他们发光发热的时候?
龅牙汉子将亲戚们聚在一起,自己跳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挥舞,唾沫横飞的讲起来:
“大伙听我说啊,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跟着咱主家,到了地儿,吃香的喝辣的,银子大把大把地赚!”
“你们想想,咱在这穷村子里,累死累活一年,能有几个子儿?可去了那边,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咱都能盖青砖大瓦房,娶漂亮媳妇儿!”
龅牙汉子的堂弟有些犹豫,挠了挠头,疑惑的说:“堂哥,这事儿靠谱不?咋感觉有点玄乎呢。”
倒也不怪这堂弟谨慎,实在是这龅牙汉子以前实在是不靠谱啊。
龅牙汉子眼睛一瞪,抬手指着一旁跟来的人:“你懂个屁!看看那些人带的钱,一看就是做大买卖的,能骗咱们?再说了,都有好些人跟着去了,要是不靠谱,他们能傻啊?”
一个表亲也附和道:“就是,我看行!说不定还能在那边谋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咱们可就光宗耀祖了!”
龅牙汉子趁热打铁,看着众人只觉得就是一个个白花花的银子:“对对对!你们看那些跟着去的,哪个不是欢欢喜喜的,咱们要是再犹豫,可就错过这村没这店了,等赚了钱回来,让那些留在村里的人眼红去吧!”
在他的鼓动下,一些原本还心存疑虑的亲戚,也渐渐心动起来。
陈大胆和陈大力这边,也被一堆亲戚朋友围在了一起。
不过两人却是脸上有些抽搐。
这些个亲戚实在是太过于现实,以往的时候动不动瞧不起他们兄弟俩,还经常占便宜,现在一听有这事儿,立刻像牛虻一样凑了过来。
只是两人到底是存了良心,本来打算只跟相熟的说说,可两人自觉这事儿不太对劲,又怕亲戚们挑事儿,只好尽可能的平静叙述一下到底是啥情况。
可那些亲戚们却是并不领情!
“大胆,你快点跟姨说,你们拉人是不是还有赏啊?一个人多少银子,啊?”一个胖女人急切的扯着陈大胆的袖子,眼神里满是贪婪。
陈大胆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说:“姨,您先别急,这事儿啊,看着是好,可里头指不定有啥猫腻呢,您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胖女人眼睛一瞪:“呸!你这小子,是不是不想让姨发财?看你平时那窝囊样,现在有好事儿还藏着掖着。”
陈大力忍不住了,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我说姨,您就别在这儿胡搅蛮缠了,这事儿真没您想的那么简单,那光头汉子一看就不是啥好鸟,咱可不能把大伙往火坑里推。”
这时,一个亲戚一脸阴阳怪气的说:“哟,大力,你俩是不是自己想独吞好处,在这儿吓唬我们呢?”
陈大胆气得脸通红:“放你娘的屁!我们哥俩啥人,你们还不清楚?这事儿真不安全,到时候出了事,你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陈大力也附和道:“就是,咱关系好的,听哥俩一句劝,别去,天知道去哪,万一被卖了咋办?”
人群里一阵骚动,一些人开始犹豫起来。
陈大胆拉过一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小兄弟,低声说:“狗子,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事儿邪乎得很,你可千万别去,咱在村里虽说穷点,但好歹踏实,去了那边,人生地不熟,出了事谁管你。”
狗子点点头:“哥,我信你,可我哥想去,咋整啊。”
陈大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再劝劝,实在不行,就把哥的话搬出来,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伙往陷阱里跳。”
陈大力也把几个相熟的拉到一边:“你们几个小兔崽子,都给我听好了,我和大胆在那住了几天,真觉得这事儿邪乎!”
“邪乎?大力哥,这是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