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在黑风坳边缘的牧民帐篷里休整了三天。满脸皱纹的藏族老阿妈用酥油茶和糌粑招待了他，看着他身上的伤，只是叹着气往他手里塞热乎乎的青稞饼，没多问一句。
离开那天，老阿妈往他背包里塞了两罐酥油，又指了指东南方，用生硬的汉语说：“那里，有‘会发光的石头’，很多年前，见过穿黑袍的人在那挖东西。”
江宇知道，老阿妈说的“会发光的石头”，大概率就是卷轴上标注的“氐宿星核”。青藏高原的无人区，海拔五千米以上，终年积雪，氧气稀薄，连雄鹰都很少飞过。
他花了两天时间在附近小镇租到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备足了氧气瓶、抗高反药和压缩饼干。出发前夜，他打开卷轴，借着帐篷里昏黄的灯光，仔细研究氐宿观星台的位置——标注在可可西里深处的一处冰川下，旁边用小字写着：“冰藏千年，遇火则明”。
“遇火则明？”江宇摩挲着那行字，想起黑风坳的金属柱和晶石，星核似乎总与某种能量相呼应，这次的“火”，会是什么？
越野车在无人区的冻土带颠簸了三天。窗外是无尽的雪原和嶙峋的冰丘，天空蓝得像块玻璃，阳光反射在雪地上，刺得人睁不开眼。到了第四天下午，车载导航彻底失效，手机只剩一格信号，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
“氐宿星核旁，有我留给你的东西。——林”
江宇猛地踩下刹车。林叔的短信？他不是……难道林叔没死？可黑风坳的沙暴中心，连骨头渣都不可能剩下。
他攥着手机，指节泛白。不管是不是陷阱，他都必须去看看。
又往前开了两个小时，远处的冰川下出现一片奇怪的阴影——不是自然形成的冰洞，而是人工开凿的痕迹，洞口被厚厚的冰层覆盖，隐约能看到里面有金属反光。
江宇停车，戴上冰爪和登山绳，背着装备走向冰洞。刚靠近洞口，就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比周围的气温低了至少十度，冰层上凝结着白色的霜花，摸上去却不像自然冰那样脆，反而带着点韧性。
“这是……人造冰？”他敲了敲冰层，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像是有空腔。
他拿出工兵铲，试着凿了几下，冰层坚硬异常。突然，他想起卷轴上的话——“遇火则明”。江宇从背包里翻出固体酒精和打火机，堆在冰层前点燃。
火苗舔舐着冰层，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冰层没有融化，反而透出淡淡的红光，像有血液在里面流动。随着火势变大，红光越来越亮，冰层上渐渐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和他手里盒子上的启明纹隐隐呼应。
“咔嚓”一声，冰层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的金属门，门上有个凹槽，形状和他的神秘盒子一模一样。
江宇心跳加速，将盒子嵌进凹槽。严丝合缝。
金属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混合着铁锈和陈年灰尘的气息涌了出来。里面是条向下的阶梯，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油灯，江宇点亮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阶梯两侧的岩壁上画满了壁画——
第一幅画着十二个人举着星核，站在一座高台上；第二幅画着其中一人背叛，偷走了一颗星核；第三幅画着剩下的人将星核藏在各地，用生命守护……最后一幅被利器划破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跪在冰川前，像是在忏悔。
江宇看得心头一震。这壁画讲的，难道是星核守护者的起源？那个背叛者，和组织有关吗？
走到阶梯尽头，是间圆形的石室，中央的冰台上放着一个水晶匣子，里面嵌着一块菱形的绿色晶石，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氐宿星核。
而水晶匣子旁，放着一个熟悉的牛皮本，封面上写着“林守心日记”。
江宇颤抖着手翻开日记。
“1987年3月12日：今天加入‘观星者’，师父说，我们的使命是守护星核，不让它们落入窃运者手中。十二星核聚，可改时序，逆天命，若被恶人所得，天下大乱。”
“1995年7月8日：老三叛了，带着房宿星核投靠了组织。师父气吐血，临终前把氐宿星核交给我，让我藏在可可西里。他说，守星核者，不得善终，但若能护天下安宁，值了。”
“2003年11月5日：遇到个孩子，叫江宇，眼睛亮得像星星。他爹娘是组织的人，被我误杀……这债，我得还。”
“2023年6月1日：沙暴快来了。守夜人找到黑风坳了，我跑不掉。小宇，别怪我骗你，林叔不是你亲叔，是欠你爹娘命的罪人。星核图我藏在卷轴里，你看到时，我应该已经成灰了。”
“最后一句：盒子里的启明纹，是用你的血激活的。你爹娘的血，能和星核共鸣。孩子，这路太苦，若你怕了，把星核砸了，找个小镇过安稳日子，林叔不怪你。”
江宇的眼泪砸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墨迹。原来他不是孤儿，原来林叔的“赎罪”，是为了这个。那些默默的照顾，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全都是因为愧疚和守护。
“林叔……”他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冰台发出“咔嚓”的响声，绿色的星核光芒变得极不稳定。江宇抬头，看到石室顶部的冰层在剥落，碎石砸落下来。
“不好！”他想起守夜人的话，组织肯定在黑风坳安装了定位器，跟着他的踪迹找来了！
江宇迅速将星核装进水晶匣子，塞进背包，又把日记本贴身藏好。刚要转身，就听到阶梯上传来脚步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
“江宇，把星核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当新的‘守夜人’，比跟着那个死老头有前途多了！”
是之前在黑风坳被沙暴卷走的那个黑衣人！他竟然没死！
江宇握紧背包带，退到石室深处，那里有个通风口，是他刚才进来时注意到的。
“别躲了！”黑衣人带着两个手下冲了进来，手里的枪指着江宇，“林守心都死了，你还守着这破石头干嘛？组织说了，只要你交出星核，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江宇看着他，突然笑了：“你们组织是不是缺人缺疯了？连被沙暴啃过的残次品都要？”
黑衣人脸色一变：“找死！”
枪声响起的瞬间，江宇猛地钻进通风口。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在冰墙上，溅起一片冰屑。通风口狭窄黑暗，只能匍匐前进，冰碴子刮得他手臂生疼，但他不敢停——身后的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光亮。江宇加快速度，爬出去一看，竟是冰川表面的一处裂缝，下面是几十米深的冰谷，谷里弥漫着白雾。
身后传来黑衣人得意的笑声：“看你往哪跑！”
江宇回头，看到黑衣人正从通风口探出头。他咬咬牙，从背包里掏出固体酒精，撒在自己的外套上，又摸出打火机。
“你要干什么？”黑衣人愣了一下。
江宇点燃外套，朝着黑衣人扔过去，同时抓住登山绳，纵身跳下冰谷。
“遇火则明，可不是指点燃冰层啊……”他在空中默念着，外套在通风口燃起大火，暂时挡住了追兵。
下落的瞬间，他感觉背包里的星核和盒子同时发烫，绿色的光芒透过背包映出来，周围的白雾突然旋转起来，形成一个旋涡，托着他的身体，缓缓降落在冰谷底部。
江宇落在厚厚的积雪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抬头一看，追兵被大火和旋涡挡住，暂时过不来。冰谷底部有个冻住的湖，湖面的冰下隐约能看到一艘破冰船的残骸。
而在残骸的驾驶舱里，似乎有个人影，正透过冰面，静静地看着他。
江宇握紧了背包里的星核，一步步走向那艘冰封的船。他知道，这冰下的秘密，或许比星核本身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