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心疼个屁!”周大光猛地转身。
“我是怕你把人练废了!更怕你把自己作死了!”
龚峻慢悠悠跟上两步,与他并肩走在夜色里,“废不了。”
“老班长,您带兵这么多年,真金假金,一眼就该看透。”
“少给我戴高帽!”
周大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脚下的石子被他踢得老远,“老子是看你狗日的今天眼神不对!你那不是看兵的眼神!”
“哦?”龚峻挑眉,语气里听不出情绪,“那我是什么眼神?”
周大光停下脚步,昏黄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他盯着龚峻,“龚峻,我告诉你,别乱来。”
周大光仿佛下定了决心要抛出那个重磅炸弹,“她是青松的未婚妻。”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龚峻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碎裂,被一种近乎荒谬的错愕取代。
“什么???”
龚峻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有些突兀。
“他是队长的未婚妻???”
周大光看着他脸上的震惊,幸灾乐祸的笑了笑,“是的,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龚峻下意识地搓了搓指腹,仿佛那上面还沾着训练场的泥土。
他眼神闪烁了几下,努力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
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变得有些古怪,“这,队长这,这也没闲着啊……”
他印象中那个沉稳如山,仿佛除了任务心无旁骛的队长。
居然……
居然悄无声息地就有了个如此彪悍的未婚妻?
“哎,不对呀,队长未婚妻不是姓韩???”
“什么时候变成姓夏的了???”
周大光撇撇嘴,“我哪儿知道去?”
“班长,你这不会是道听途说听来的谣言吧?”
“青松亲口跟我说的,你觉得会是谣言?”
龚峻突然觉得有些牙酸,“嘶,这……”
“不是,她不介意队长的腿?”
周大光瞥他,“关你什么事?”
龚峻哎了一声,“可惜我不是个女的啊,更可惜队长不喜欢男的啊。”
“不然有她什么事儿?”
周大光见他这反应,嘲弄地哼了一声,开始翻旧账,“一波波小姑娘刚来咱们基地的时候,看你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小星星。”
“你倒好,给人往死里虐,硬是把人眼里那点子爱慕都给练熄火了。”
周大光上下打量了龚峻一眼,下了结论,“呵呵,看啊,你这辈子就是个光棍儿命。”
这话精准地戳到了龚峻的痛处。
龚峻立刻反唇相讥,带着一种谁也别想好过的意味,“老班长啊,咱大哥不说二哥那话。“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咱谁也别瞧不起谁。”
“都是老光棍儿,谁比谁强啊?”
周大光被这话噎了一噎,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周大光张了张嘴,那句放屁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却没吼出来。
只是化作了一声带着点恼羞成怒的粗重喘息。
他狠狠瞪了龚峻一眼,转身就要走,背影都透着股子被戳穿老底的郁闷。
“哎哎,别走啊老班长,话还没说完呢。”
周大光只得站定,他回头不耐烦的说,“有屁快放。”
龚峻轻笑一声,双手插进裤兜,“老班长别恼,规矩我懂。”
“队长妻不可欺嘛。”
“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只是,你不觉得,一块上好的钢材,扔在普通熔炉里,是浪费吗?”
“放你娘的狗屁!”周大光唾沫星子又飞了出来。
“什么是普通熔炉?啊?我炊事班那是普通熔炉吗?”
“我们这是铁是钢,一样炼!”
“一样吗?”
龚峻反问,直视周大光,“她早晚加练的那个强度,你看不出门道?”
“让这么个苗子天天给刮土豆切萝卜,洗菜扫地颠勺,你也不怕良心难安?”
周大光沉默了片刻,烦躁地抓了抓短短的头发,“这些不需要你操心。”
龚峻:“我操什么心,就是觉得,她跟那炊事班待着着,毫无益处,只纯属浪费光阴。”
周大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你这么看不上炊事班,有本事你别吃饭啊?”
“还成天让我给你开小灶!”
“还红烧肉!”
“你以后干脆每天早起对着西北方,张大嘴巴你就喝。”
“什么时候喝饱了,你就什么时候闭嘴!”
“别他妈来炊事班干饭!!”
龚峻闻言立即赔笑,“哎哎,老班长啊,开玩笑呢,火气这么大干啥啊。”
“消消火。”
周大光冷哼一声。
龚峻讨饶了几句,最后正了正神色,“老班长,我说实话,你真的没仔细观察过她?”
周大光反问,“怎么?”
“她的身形步态,你有留意过吗?”
周大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她的左腿承重比右腿多百分之十五左右,右侧腰腹核心下意识收紧,那是长期携带某种单侧负重,或者某种特定射击姿势形成的肌肉记忆。”
龚峻的声音低得像夜风,“但我看她虎口上的茧子并不算厚,看样子也并非长期……”
龚峻顿了顿,“恩,总之,她身上,哪儿哪儿都透露着不对劲。”
周大光像是第一次认识龚峻一样看着他,“你小子……观察得这么细致,是因为对人家有意思,还是?”
龚峻也不隐瞒,“那当然,一开始肯定是对她有点好感的。”
“但你不是说她是队长未婚妻嘛,那我哪有胆儿横刀夺爱啊?”
“我也没活腻歪啊。”
周大光嗤笑,“算你小子识相。”
“还是那句话,别给人添堵,自觉点。”
龚峻点点头,“知道知道。”
龚峻话锋一转,“那你说,上面为什么会把她放到我们这儿来?”
“是暂时落脚,还是……别有深意?”
周大光眉头拧成了疙瘩,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老子不管她是从哪儿来的,到老子这儿,就是老子的兵!”
“你小子也给我记住了!”
“是是是,你的兵。”
龚峻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那你对自己的兵,进行合理的有针对性的强化训练,总没问题吧?”
周大光警觉地眯起眼,“你又想干什么?”
龚峻笑了笑,那笑容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莫测,“不干什么。”
“就是觉得,明天开始,或许可以给她开个小灶。”
“放心,老班长。”
龚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我有分寸。”
“至少,不会再用实弹指着自己脑袋了。”
周大光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滚蛋!老子懒得管你!”
“出了事,老子第一个崩了你!”
周大光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哦还有,她出事,你那队长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龚峻觉得后脊有些发凉。
“是是是,您崩,随便崩。“
“队长那边……”龚峻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我懂,我懂。”
周大光最后狠狠剜了他一眼,这才背着手,朝炊事班的方向踱去。
龚峻站在原地,看着老班长的背影彻底融入夜色,他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敛去。
他抬手,用指节揉了揉眉心。
“队长的未婚妻……”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眼神里翻涌着更为复杂的东西。
这层关系,非但没有让事情变得简单,反而像给夏如棠周身蒙上了一层更浓的迷雾。
他想起夏如棠那双眼睛,在极度疲惫和高压下,依旧冷静得像两口深井,映不出丝毫慌乱。
龚峻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裤缝上敲击着。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成形。
他当然不会再用实弹冒险,但有的是其他方法,既能合理又适度地施加压力,他要看看,她的极限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