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
庞阙天拂袖而去，众人纷纷退开。
若小萌回到玄青院。
这一日，本应如常沉寂。
可清晨未至，整个城池却猛然一震，仿若大地之下有沉兽怒吼。
灵气震荡，青光爆裂，从城心地脉延伸至南街口的灵桥火井，一股惊人的能量在顷刻间倾涌而出！
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警钟声！
“咚——咚——咚！！”
九声警钟连响，整个青州瞬间如临战境！
这是最高等阶的“阵眼预警”，唯有城防根本遭到攻击时，才会激发！
消息很快传入庞府。
前厅内，火烛未熄，庞云昶一身战铠急步而出，披风未展，气势却已震动全宅。
“何人破阵？”
他声音低沉，目光如刃。
一名亲卫跪地禀报：“回家主，青州城主府送来急信——城中主阵眼在寅时被破，虽及时启动副阵补救，但仍导致外围法阵失效三刻钟。”
“其间，有十余处灵井遭破坏，部分外围传送节点彻底瘫痪！”
“初步判断，至少有两批以上外来者趁机潜入，城中混战仍在继续。”
“目前主城已全面戒严，搜捕进行中，三大卫所已调动全数灵兵，城主命各家高位自行镇守封地、协助清剿！”
庞云昶听罢，脸色铁青。
“谁干的？”
亲卫低头：“尚不明，但初步追踪气息异常驳杂……像是有血鬼残息。”
“怎么可能绕过巡防？”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意外。
能准确击中阵眼核心，又能从副阵启动前脱身离去，绝非普通刺客所为——这分明是有备而来、事先筹谋的袭击。
而选择的时间，也太巧合了。
刚刚，庞家内斗剧变，少家主上位，家主威权受损……紧接着，整个青州的灵阵中枢，就被破了。
这若是巧合，未免太过“天意”。
庞云昶抬手按在腰间剑柄上，面色如墨：“传令，召我军营五统领随我出征。”
“家内由管家维持调度，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
他略一停顿，目光森然：“——若再有胆敢闹事，按军法论处！”
“喏！”
而在这边厢，若小萌站在玄青院的回廊下，抬头望着青州上空那层层翻滚的灵光波动。
她的神识早在警钟响起前一刻就察觉到异常。
那是一种源自大地灵脉被强行刺穿的错乱感，就像一口井被抽空了根水线，一瞬间全城灵息就变得紊乱。
“破坏灵阵的，果然是血鬼余孽？”
她自语，声音极轻，但目光却愈发深沉。
青州的天，连火光仿佛也被血雾吞噬，整座城池都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中。
午后刚过，距离城阵被破已不过半日。
哨塔第一声警号刚刚停歇，第二道长鸣便如暮钟震响——。
“——血鬼现踪！数万之众，自西北血林涌来！”
“带头者非鬼非人，疑似‘血魔人’，气息古怪，指挥有序！”
血魔人。
那是血鬼之中极少数从人族自愿转化而来的异种。
他们保有人类的意志，却拥血鬼的不死寿命，极端残暴，却异常理智。
最恐怖的是——他们懂得如何对付人类的城防术法，甚至能破阵、调军、布阵如同人类将帅。
消息传到青州主府时，火塔顶层已能隐约望见城外天际翻腾的红潮。
那不是夕阳，而是成千上万血鬼身上流动的血焰与魔雾。
它们在爬，在奔，在咆哮，在蠕动。
像一整片地狱，被拽进了现实。
“怎么来的这么快？！”
庞云昶立在西城墙上，披甲未解，目光冷厉。
副将神情紧绷，低声道：“将军，这些……是提前部署的伏兵。”
“血鬼根本没有撤，而是埋在血林中，等我们阵破后诱敌深入。”
“如今借阵眼重伤之机发动攻城……属下怀疑，这些血鬼背后，有人类指使。”
庞云昶咬牙，眸中杀意如潮。
“是赵家？”
副将不敢答，只是低头。
整个青州，如临末日。
主城灵阵虽已重启副阵，但防御效能仅存三成。
按以往城防级别，哪怕数万妖物压城，也能镇之不动。
可如今，阵眼受损，法阵裂痕仍未复原，护罩时断时续。
三重火灵锁链，仅剩一道尚在运转。
面对组织有序的血鬼军团，这些防线……撑不了多久。
“启动城战法令，召各大家族、宗门、世家支援！”
“所有高阶战力，进驻四门结阵！”
“老祖宗请至镇心塔主持神光防御阵！”
命令如风，火符如雨，各方力量瞬间调动。
从内城至外域，青州第一次全面启动战时戒备。
玄青院，夜风如刃，灯火飘摇。
青州战火连天，南门血影未歇，传送灵符已几乎全面封锁，除了战令急件，再无半点外信能出入。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披军袍的传信者，悄然来至庞府前门。
他没有闯入，也没有叫门，只在门口留下了一封缄口极严的紫印书信，随身兵符显示——城主府急递，限交庞雪本人。
庞府守门亲卫不敢怠慢，立刻转送至玄青院。
“小姐，有密信。”
小竹小心地将信函递来，神色凝重。
“是城主府送来的，指名要您亲启。”
若小萌从闭目调息中睁开眼，目光扫过信封，一眼认出上面的印章。
青州城主罗淮的亲信印，的确无误，封口采用的也是城主府机括特殊蜡泥。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浮出一丝寒意。
这种时候，送信进府，本就极不寻常。
而“仅供少家主亲启”的语气，更像是在故意与庞家其余力量撇清关系。
她接过信封，指尖轻转，破开封泥。
信纸极薄，字迹娟秀而密集，显然是出自高阶文修之手，行文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涣散。
【庞雪阁下亲启】
城中阵眼已临临界崩毁，副阵残损，难以支撑。
城主府密藏有“乾元阵芯”一枚，为昔日备用主阵核心，可暂替故障阵眼，稳全局大势。
鉴于阁下身份为庞家少家主，又是安阳第一人，特命阁下亲赴城主府取此阵芯，转移至城心更换，以救青州危亡。
此事机密，仅阁下一人知晓，勿泄。
路途所遇，不可信人，不可语他。
罗淮 亲署。
信纸无多言，寥寥百字，却字字如石坠水，激起她心中万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