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残余的火苗在废墟的暗角里跳动,发出微弱的光,像垂死之人尚未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她缓缓收拢骨翅,双足踏上青石残骸。脚底传来灼热感,石面被烈焰烤得通红,仿佛还在燃烧。
每一步,都会伴着碎裂声——那是炭化的地砖在她脚下崩碎。
这种死寂,原本该让她感到满意。
毕竟,这意味着她的“星火燎原”已彻底完成收割。
然而,越是静,越是让她感到不安。
她闭上眼,灵识外放——。
空荡。
不仅是没有血鬼的气息,连天地间的灵流都稀薄得近乎消失,像有人把这里抽空成了一具死城。
就在此时,她看见了它。
——那座建筑。
在一片焦土与灰烬之间,它显得格外突兀。
高大的殿门紧闭,黑色的瓦片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暗光,分毫不受烈焰侵蚀。
四角的屋檐极度上翘,像四柄锋刃直指天空,檐角悬着四口古铜色的铃铛,微风拂过,发出低沉悠长的声响,仿佛敲在人的心口。
它没有被火焰触碰过的痕迹——烈焰在它周围三尺的地方,就像遇到了看不见的屏障,被迫分开,连一丝火星都没能落上去。
这种诡异的“净土”感,让整座大殿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硬生生嵌入青州废墟中。
若小萌缓缓眯起眼。
这种情形,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为——或者说,非人类——刻意布置的隔绝之法。
她抬起手,星图在指尖凝现,一道炽烈的火线直击大殿的屋脊。
然而,那火线在距离瓦面还有三寸时,便无声溃散,像是被吞入虚空,没有一丝波纹。
“哼……有趣。”她低声道。
第二击,换成剑意凝成的灵刃,锋芒如霜,足以斩断山岳。
结果一样——灵刃消失得无声无息,像斩向一片不存在的空间。
她本可以继续尝试更多神技,但直觉告诉她,这种力量并非单纯的防御结界,而是更复杂、更古老的东西。
风声忽然变得沉闷。
灰烬从高空坠落,像是这片死城的细雪,飘落在她肩头。
若小萌抬头看了大殿最后一眼,骨翅一振,身影化作一道淡影,直冲殿门——。
她要亲自进去看看,这座建筑到底隐藏着什么。
烈焰在青州城最后一条街口熄灭时,若小萌已经站在那座完好无损的大殿前。
废墟与焦土包围着它,仿佛所有的毁灭都被隔绝在三尺之外。
殿门高近十丈,由整块乌金巨木打造,木纹深邃如流淌的暗河,门上镶嵌着九颗血色晶石,每一颗都像是凝固的瞳孔,静静注视着来者。
门框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若小萌不认得,但每一道都透着抑制和威慑,让人心底本能地发寒。
她先抬手,试探性地凝出一道灵刃。
剑光冰冷、锋芒内敛,却足以削断山巅。
然而,当灵刃接触到殿门时——没有碰撞声,没有火花,只有一阵虚无感从手指蔓延到全身,剑光瞬间消散,就像是切入了不存在的空气。
若小萌的眼神微微一凝,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好手段。”
既然灵刃无用,她便换成了神技——【星火燎原】的压缩形态。
一缕火柱自她指尖垂下,热浪蒸腾得周围的焦石再次龟裂。
可火焰落在门前三寸处,就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阻隔,火舌蜷缩、消散,连热量都被吞没。
各种神技、甚至精神冲击……一连串试探后,结果无一例外——所有力量都在接触屏障的一瞬间化作虚无。
这并不是普通的防御阵法,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空间剥离——殿与外界之间,根本不存在直接的能量通道。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眯起眼,骨翅骤然展开,背后的空气在翼尖震颤下扭曲变形。
下一瞬,她化作一道灰白的残影,直接掠向殿门,打算以速度与力量强行闯入。
——没有碰撞。
眼前景物猛然一变,她甚至没感觉到门被推开,却已立在殿内。
她下意识回头——。
那扇乌金巨门依旧紧闭,静静立在那里,仿佛她从未接近过它。
门外的废墟和火海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黑色雾墙,把整座大殿与外界彻底隔绝。
若小萌的神情变得凝重。
她试着推门,门板纹丝不动,像是与地脉连为一体。
她抬手施展神技,结果……空无一物。
不只是技能无法发动,就连灵力的流动也被压制到几乎停滞,仿佛经脉被封死,天地之间的灵流也彻底断绝。
更诡异的是,她的感知力——一直以来能笼罩方圆数十里的灵识——此刻只能感应到自身三尺范围,外面全是沉默的黑。
“……果然古怪。”
她低声呢喃,目光缓缓扫视四周。
大殿的内部宽阔得出乎意料,顶棚高得让人看不清尽头,四周是粗壮的乌金立柱。
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暗红色的锁链,链身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纹,在昏暗的光线中微微闪烁。
殿心空旷,四面分布着不同方向的廊道。
在她的视线所及处,能依稀看到“藏经阁”“炼气阁”“丹房”“符箓殿”等字样的牌匾,字迹古朴,仿佛被时光封存了千百年。
然而,这里没有尘土,也没有腐朽的气味,一切都过于干净整齐,像是有人每日清理。
若小萌抬步向前。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显得突兀而孤独。
即使灵力被压制,她依旧保持高度戒备——这种地方,哪怕是一阵风,都可能带着杀意。
她走过第一条廊道时,墙壁上镶嵌的青铜灯盏忽然亮起,火光稳定而柔和,不像是凡火,更像是一种静默的灵焰。
然而,这份“温暖”并没有让她放松,反而让她感到更冷。
因为灯盏的火焰,并不是随着她接近而亮起,而是……早就在等着她。
一股不安感沿着脊椎缓缓爬升,她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四周。
没有风,没有人声,甚至连自己心跳的回声都显得沉闷。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并不是主动“进入”了这里,而是被它“选中”并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