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的识海里,猩红光芒像甩不掉的东西,一动就带着灵魂发抖。
她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脑子里全是傅司寒那冰冷又清楚的话。
“吞噬它。”
这三个字,跟三把带毒的刀子似的,扎进沈清棠心里。
“吞同源魂体……这是邪道!是魔修才做的事!”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虚得发哑,可那股子不愿意的劲儿特别坚定。
她曾是玄门看好的天才,修的是正道,哪能用这么阴毒的法子救自己?
昏暗灯光下,傅司寒的脸看着更冷了,他眼窝深得没一点波澜,像是在说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你师父当年,也这么做过。”
这话跟炸雷似的,沈清棠浑身一僵。
师父?
那个把她从孤儿院带回来,教她本事,跟亲爹一样的人,也曾……
傅司寒没给她太多震惊的时间,他低下头,特种兵王的压迫感一下子填满了整个空间,声音却压得很低,冷静得不容反驳:“这缕残魂因为你才有的,早就跟你气息连着了。它现在是虚弱的红光,可一旦有机会,就会反过来吞了你的神魂,占了你的身子。你不吞它,它早晚害你。到时候,世上就没沈清棠了,只剩个被怨念占了的空壳。”
他的话像盆冰水,浇灭了她心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和挣扎。
是啊,这不是请客吃饭,是你死我活的事。
见她眼神动摇了,傅司寒握住她冰凉的手,往自己结实温热的心口按。
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衣服传到她手心,带着让人安心的劲儿。
“别怕,”他盯着她,眼神深的像海,“我陪你。你的识海,我来守。”
这话比什么药都管用,能安人心。
沈清棠眼眶一热,心里最后一点防线塌了。
她狠狠点头,不再犹豫。
傅司寒见状立刻动手。
他没结什么复杂的手印,就闭了闭眼,身上冒出股不一样的气息。
那气息里又有铁血杀伐,又有古老生机,既有特种兵在枪林弹雨里练出的硬气,又有古医世家传下来的厚实真气。
“以我神魂为盾,铸铁血结界!”
他低喝一声,一缕凝得跟真东西似的金色神魂之力从他眉心射出来,没进沈清棠的识海,而是在识海外边飞快搭起一道冲不破的墙。
这结界上,好像能看到千军万马在跑,又能感觉到万物生长的暖意,又刚又柔,破不了。
做完这些,傅司寒脸色有点发白,他凑到沈清棠耳边,用最后点力气叮嘱:“记住,你是沈清棠,不是谁的容器。守住自己,吞了它!”
“嗯。”沈清棠郑重点头,闭上眼,心思沉进那乱成一团的识海。
这次,她不再被动挡着,而是主动把自己的神魂本源敞开,像个大旋涡,一下就把那团乱动的红光卷了进来!
“轰——!”
剧痛一下子炸开!
之前红光侵蚀像是钝刀子割肉,现在主动吞它,就跟把灵魂放在成千上万根钢针底下,反复扎反复磨!
每一寸神魂都在被撕开、重拼,那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疼,能让再能忍的人立马崩溃。
沈清棠在床上抽个不停,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一下子湿透了鬓角。
她的意识在无边的疼里漂着,差点就被这股狂劲撕成碎片。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丝熟悉的、带着铁血味儿的金色神魂之力,穿过识海的墙,轻轻缠在她的本源神魂上。
那是傅司寒留下的记号,是她在这无尽的疼里唯一的指望。
她用尽最后一点清醒,死死“抓”住那缕金色神魂,不管红光怎么闹,就是不松手。
那是傅司寒,她不能让他失望,更不能让自己……就这么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识海里狂暴的红色风暴慢慢停了,那刺眼的猩红,跟百川归海似的,全融进了沈清棠的本源神魂里。
疼像潮水似的退了,换成一种从没感受过的清亮和有力。
这时候,她识海最深处,响起个微弱、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解脱和感谢。
“师姐……谢谢你,没丢下我。”
是小师妹!
是她残魂里最后一点清醒!
原来,吞掉不是单纯的毁灭,是换种方式,让她彻底安宁。
沈清棠猛地睁开眼!
刹那间,她左眼里代表命数推演的银白色丝线,像得到了滋养,一下子长了三寸多!
整个世界在她眼里都不一样了,无数乱七八糟的信息像瀑布似的涌过来。
她下意识把心思放“未来”上,脑子里闪过个模糊的念头:柳夫人……
瞬间,一幅清楚的画面在她脑子里展开——
三个小时后,房门被推开,打扮华贵的柳夫人提着果篮走进来,脸上挂着关心的笑。
她问这问那,句句都是“清棠你没事吧”,可眼神跟毒蛇似的,不动声色地扫过沈清棠全身,估摸着她虚到什么程度。
那根本不是来看病,是确认猎物是不是虚到能被她随便拿捏!
画面到这没了,沈清棠立马觉得左眼钻心地疼,眼前一黑,刚才还清楚的世界一下子变成了漆黑一片!
“呃!”她疼得叫出声,本能地捂住左眼。
“怎么了?!”一直守在旁边的傅司寒察觉到不对,立刻把她搂进怀里,大手盖住她的眼睛,一股温和的真气慢慢送过去。
“没事……”沈清棠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虚弱地笑了笑,声音里却藏不住兴奋,“我好像……开了个新本事,能看见未来了。不过,代价不小。”每次用,都得瞎一会儿。
傅司寒紧紧抱着她,眼里全是心疼。
他低下头,轻轻吻掉她眼角因为太疼流的泪,声音又低又有力:“没事,以后你负责看未来,我替你看脚下的路。”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稳稳的脚步声,正朝这个房间走来。
是柳夫人!她提前来了!
傅司寒眼神一下子变得跟刀子似的,准备起身应付。
“等等。”沈清棠拉住他。
她忍着左眼的疼,强行又用了下刚觉醒的本事。
这次,她的视线死死锁在门外的柳夫人身上,穿透门板,穿透衣服。
柳夫人宽大的袖子里,居然藏着根三寸长的乌黑钢针!
钢针上绕着跟替命珠一样的冷气,针尖闪着怪光。
引魂针!夺舍用的邪器!
原来,试探她虚不虚只是样子,柳夫人真正的目的,是想趁她神魂融合、最虚弱的时候,用引魂针打垮她的意识,彻底抢了这身子!
一股寒气从沈清棠后背直冲到天灵盖。
她靠在傅司寒怀里,侧过头,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又轻又急地说:
“今晚,别让她碰我一下。”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她想换身体。”
傅司寒抱她的胳膊猛地一紧,怀里的温软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最锋利的刀。
他深不见底的眼里,风暴起来了,滔天的杀气闪了一下就没了,又变回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空气,这一刻好像冻住了。
一场没声的狩猎,在敲门声响起前,已经把猎人和猎物的位置换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