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带着濒死的错愕与惊恐,仿佛一道惊雷,瞬间撕裂了金莲圣地万年不变的静谧。
下一秒,坐镇圣地的女人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如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倒向那片被她鲜血染红的莲池。
“主母!”
凄厉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圣地之内,乱成一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censored荡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沿着无形的命丝网络疯狂蔓延!
几乎是同一时刻,古医门散布于全球各地的七大分坛,齐齐出现了恐怖的异象!
北美分坛,原本用以镇压怨气的“长明灯”祭坛,火焰骤然转为不祥的墨黑色,阴风阵阵,将守坛弟子吹得东倒西歪。
欧洲古堡下的地宫,维系着阵法运转的命丝石壁上,“咔嚓”一声,竟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一名长老当场口喷鲜血,气息萎靡。
更有甚者,远在南洋海岛的秘密据点,数十名负责日常祭祀的守坛弟子,竟在同一时间陷入了集体梦魇,口中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凄厉尖叫,仿佛正在被无形的厉鬼啃噬神魂。
北境雪原,渊心殿外。
风雪依旧,沈清棠静立于峰顶,衣袂翻飞,宛如一尊不染尘埃的雪中神女。
她的左瞳之中,金光流转,比天上的星辰更加璀璨。
在她的“命数眼”视野里,整个世界都呈现出另一番惊心动魄的景象。
一张由无数灰败丝线构成的巨网,正覆盖着这片天地。
而此刻,这张网上,正有无数星星点点的怨念之火被点燃!
那些曾被当做“枯莲”献祭,连名字都未曾留下的少女们,她们残留在天地间的执念,被她那一道“怨念编码”彻底激活、唤醒!
这些怨念化作最原始、最疯狂的复仇利刃,正顺着那一张张连接着长老们的命丝网络,疯狂逆流而上,贪婪地啃噬着每一位高高在上的“执棋者”的识海。
主母,不过是第一个被这股洪流冲垮的堤坝。
沈清棠缓缓抬手,心念一动,十株通体漆黑、形态诡异的藤蔓便凭空出现在她身前。
正是她在空间中用灵泉催生到极致的“缚灵藤”。
与寻常藤蔓不同,这些缚灵藤的根须之间,竟跳动着无数萤火虫般的微弱蓝光。
那是她走遍大江南北,用“命数眼”观察定位,以空间灵泉滋养并收集的、来自无数无辜枉死者的百年怨念结晶。
今日,它们将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翻开那本从母亲遗物中找到的《承渊录》,指尖抚过书页的最后一页。
在那密密麻麻的古篆之中,她终于拼凑出了那个被历代主母刻意掩盖的、最残酷的预言:
“莲开双面日,万魂索命时。承渊非一人,乃千载共罪之祭。”
原来,所谓的“承渊者”传承,根本不是什么无上的荣耀与力量。
它不过是将古医门千百年来,为了维持自身超然地位而犯下的所有罪孽、收集的所有怨念,通过一场血腥的仪式,打包转移到一个新选出的、最完美的少女容器身上。
一代又一代,轮回往复,永无止境。
真正的解脱之道,不是登上那布满荆棘的阶梯,成为新的傀儡。
而是……斩断这条浸满鲜血与泪水的轮回之链!
沈清棠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彻骨的嘲讽与决绝。
“你们让我继承这个位置?”
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雪吹散,却又带着足以撼动山河的重量。
“不,我要的,是让你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她侧过头,看向身后早已等候多时的傅司寒。
男人身姿笔挺如松,眼中没有丝毫疑问,只有全然的信任与支持。
“动手吧。”
傅司寒点头,接过那十株跳动着蓝色怨念之光的缚灵藤,身影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风雪之中。
他将按照沈清棠的指示,将这些缚灵藤分别埋入早已勘定好的七处分坛旧址的地脉节点。
每一处,都曾是百年前埋葬某一位“夭折姐姐”的坟冢。
待傅司寒离开,沈清棠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的掌心!
鲜血汩汩流出,却并未滴落,而是在她灵力的牵引下,悬浮于半空。
她以指为笔,以精血为墨,在身前的虚空中迅速画下一个繁复而诡异的血色阵图——万魂召引阵!
阵图成型的瞬间,她高高举起那枚已经碎裂的青玉莲印残片,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抛入阵图核心!
“我,沈清棠,第五十三代候选承渊者——”
她的声音穿透风雪,通过阵法的增幅,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位古医门长老的识海深处,如同一道来自地狱的宣判。
“今日,拒阶!”
话音落下的刹那,那枚莲心残片轰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光!
轰——!!!
全球七处分坛旧址,几乎在同一时刻,地动山摇,建筑崩塌!
无数道模糊而哀婉的女子虚影,从废墟之中缓缓升起。
她们的面容早已模糊,但那份刻骨的悲伤与怨恨,却清晰得足以让天地变色。
她们不再是沉默的祭品,她们齐刷刷地望向北境雪原的方向,发出一声整齐划一、撼天动地的低吟:
“我们不是祭品……我们是,见证人。”
“孽障!尔敢!”
“启动天罚!诛杀此獠!”
残存的七位长老又惊又怒,他们强忍着识海被啃噬的剧痛,试图联合重启仪式,引动古医门最高法则——天罚雷劫,将沈清棠这个叛逆者当场轰杀成渣!
刹那间,雪峰之巅乌云汇聚,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龙在云层中翻滚,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猛然朝沈清棠头顶劈下!
然而,沈清棠只是冷冷地抬眼。
她的右眼之中,蓝光爆闪,无数代表“转折点”的线条疯狂交织。
“偏!”
她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天罚雷劫,竟在距离她头顶不到三寸的地方,诡异地一拐,瞬间跨越万里空间,精准无误地劈在了正试图主持仪式的欧洲分坛大长老头顶!
“啊——!”
一声惨叫,那位大长老当场被劈得焦黑,不得不耗费自己本就不多的寿元来自救,狼狈不堪。
“再来!”
又有长老不信邪,再次引动雷劫。
“转!”
沈清棠右眼蓝光再闪,雷劫再次偏移,又劈向了另一位正在施法的长老。
她每一次都精准地卡在他们试图重启仪式的关键节点,逼得他们手忙脚乱,只能不断消耗生命力来自保,恶性循环,苦不堪言。
这还没完!
在戏耍七位长老的同时,她的左眼金光也未曾停歇,飞速扫描着历代命丝的残痕轨迹。
她发现,主母虽然已经昏迷,但仍有一丝最核心的意识,如狡猾的毒蛇般,藏匿于一处名为“青玉莲池”的意识投影之中,试图远程操控,稳定局面。
“想躲?”
沈清棠冷笑一声,心念再动,从空间中取出一朵巴掌大小、花开即呈现腐败之态的黑色莲花。
逆蚀莲!
此莲乃天下污秽之源的克星,花开即腐,能污染任何以水源为载体的意识能量。
下一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家庄园,祠堂后院那口常年清澈见底的灵池中,一朵黑莲悄然无声地绽放。
仅仅一刻钟。
那池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腥臭,最后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
与此同时,金莲圣地之内,那片被主母鲜血染红的莲池投影,发出一声琉璃碎裂般的脆响,轰然崩碎!
主母藏匿的最后一丝意识,彻底湮灭!
随着主母意识的彻底消亡,维系着整个古医门运转的最后一道核心命丝,应声断裂。
霎时间,笼罩在天空中的乌云骤然散去,被遮蔽已久的北斗第七星,重新恢复了清明。
一切,都结束了。
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沈清棠的身子猛地一晃,缓缓跪倒在地,长发垂落,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远处的长老残魂们看到这一幕,以为她终究是被法则反噬,力竭倒下,不由得发出一阵阵劫后余生的狂笑。
谁知,跪倒在地的沈清棠,嘴角却无声地扬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一抹自己的唇角——那里,不知何时,已沾上了一滴晶莹剔透、宛如朝露的猩红液体。
她抬头望向恢复清朗的天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语:
“你说,仪式需要真承渊者之泪……”
“可这滴,是我笑出来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地震动!
所有曾埋葬过“枯莲”的土地,无论是在繁华都市的摩天大楼之下,还是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深处,都在同一时刻,猛然裂开!
一朵朵泣血的莲花,破土而出,迎风绽放!
那千万朵血莲,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花瓣齐刷刷地朝着北境雪原的方向,深深垂下,如臣子朝拜君王。
傅司寒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伸手将她从雪地中扶起,声音低沉而温柔:“现在,你是她们唯一的神了。”
沈清棠摇了摇头,拂去肩上的落雪,目光望向远处。
“不,”她说,“我只是,第一个活着走出祭坛的人。”
第一缕晨光终于冲破地平线,照亮了这片被洗涤一新的山河。
而她的影子,在初升的朝阳下,被拉得狭长,像一把锋利无匹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