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感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星魂前辈忽然话锋一转。
“心事确实不少，但眼下有件事让我格外在意。”
“和第三守卫有关？”
“没错。” 说着，我向他描述了在凌枫与凌雪对决时，山崖下那个一招将我震伤的神秘人。
“你怀疑他是第三守卫？”
“我之前觉得不是，但现在有些动摇了，或许我之前对他实力的判断有误。”
“不，他不是。虽然我也不清楚他为何要逃，但既然他在以逃亡为目的的前提下都能一招震伤你，其强大远非第三守卫能比。要知道，一个以逃跑为目的的人，攻击力度会大打折扣，这种情况下还能震伤你，此人实力必然深不可测…… 也就是说你当时的感知没错，即便那时你的力量还不如现在。”
听到这番话，我陷入沉默。面对一个连宇宙中德高望重的前辈都难以估量的未知强敌，我除了沉默，也束手无策。或许，他真的是邪魔。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虑，虽说你当时已使出应天绝剑的全部力量，但那绝非这一招你所能做到的最强一击吧？”
“是的，我原本打算在下落过程中继续积蓄力量，可突发状况让我只能做到比直接使用时稍强一些。”
“呵呵，那你知道‘天绝’吗？”
“您是说…… 只有三招的‘天绝’？”
“没错，这是冥灵留给人类、适合我们修炼的残本。据说完整版就连冥灵也只能勉强尝试。所以说说你对这个残本的感受吧。”
“对于第一招，我只知道是一套剑法，但师父一直没传授给我，所以不清楚威力如何。第二招应天绝剑本身威力无穷，若能给我更多时间积蓄力量，完全能达到毁天灭地的程度。但实战中，敌人不会给我那样的机会。第三招万剑天绝同样威力强大，但面对某些绝对强大的存在时却无能为力。一旦敌人冲破禁锢身体的力量，就不会让你继续引导这一招；即便不阻止，除非你不惜反噬以自身为中心施为，否则任何指向性攻击都会被敌人轻易避开。到那时，所谓审判的力量不过是无稽之谈，反而会让你的武器因这一招而脱手。我想过很多办法，却都行不通，这种情况基本是……”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死结。”
“呵呵…… 没错，是死结。但也并非无解。既然是冥灵留给人类的功法，又怎会有这些弊端？只是为了防止某些冥灵不希望看到的情况发生，所以即便能接触并修炼天绝的人寥寥无几，冥灵还是设下了禁制 —— 这就是你一直无法习得第一招的原因。没错，那是一套威力绝伦的剑法，但很少有人会在战斗中使用，因为相比之下，在战斗中用它有些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
“没错，第一次使用时，靠的是使用者本身的精纯气力。但从那之后，使用者体内会留存首次使用时吐纳间流入的、完全属于天绝的力量。或者说，使用者原本使出的精纯气力会被这套剑法完全转化为天绝之力。这种力量能完美契合任何武学，所以在战斗中把这些只能贮存却无法从周围环境中汲取的力量用掉，未免有些可惜。更何况，在日常修炼中，这种力量还能不断强化身体。要知道，境界需要修炼来提升突破，但身体也是不可或缺的条件。也就是说，这套剑法虽威力绝伦，却更适合用来修炼。它，就叫做天绝九式。”
“难道这种力量能完全消除应天绝剑和万剑天绝的弊端？”
“你觉得仅靠一套剑法或一些力量就能做到所有吗？”
星魂前辈的这句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还欠缺了什么？
“哈哈，你能想到力量的关联已经很不错了，但在感悟上还有些差距。等你真正找到问题的关键，就可以开始修炼天绝九式了。好了，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继续特训。” 说完，星魂前辈离开了。
“问题的关键？到底是什么呢？” 我茫然地自问。
之后，虽说特训按计划进行，但我免去了所有休息时间，即便深夜，也在一遍遍练剑、静修、感悟。我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一个顿悟，但现在根本没时间等。尽管他们多次劝我休息，我却仍不停地尝试提升自己 —— 要知道，氏族之人的力量都是在战斗中不断提升的，但如今我们还没有面对第三守卫的实力，我能做的，只有不断修炼，即便事倍功半。
“旷宇，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时间虽然紧迫，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孤云又一次劝我。
“没事，我每晚不也有静修时间吗？而且你也知道，静修的效果比正常休息好太多。” 我微微一笑。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说这话了。不过，静修确实让我有所收获：每当在脑海中演练天绝后两招时，总会有奇怪的感觉。我相信，只要抓住那一瞬间的灵感，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问题的关键…… 剑法与力量所欠缺的东西…… 在半梦半醒的静修中，我脑海里仍不断重复着应天绝剑和万剑天绝的招式。
“轰……” 脑海中一声巨响，积蓄时间更长的应天绝剑之力终于消散。除了气力，就只剩那些动作和…… 等等！我心中猛然一惊！
原来如此 —— 静修中的我，嘴角微微上扬，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息在无声无息间散发开来……
“哈哈……” 一阵朗声长笑，星魂前辈走了过来，“旷宇，看来你想通了？”
“是的，” 我也微微一笑，“是时间。”
“那好，虽然你已想通，但还需要一定的沉淀。等到明天，你就可以开始学习天绝九式了。”
夜里，我依旧盘膝而坐，继续静修。一切的症结，都是时间。应天绝剑正如我所说，只要时间足够，毁天灭地不过是挥剑之间的事。万剑天绝同样需要时间 —— 无论是引导审判之力，还是禁锢敌人。也就是说，如果这些时间都不存在，一切就会变得直接、简单许多。而时间的积累，就是我在脑海中一遍遍模拟使用；是现实中吐纳间长剑的舞动；是脑海中完全锁定敌人的凌厉攻击；是气息中饱含的毁灭与审判之意。时间完全融入整套剑法行云流水的轨迹中，那些看似流逝的光阴，实则是为战斗而贮存的能量。奇怪的是，同样的方法在其他剑法中却行不通 —— 为什么？呵呵，因为它们都是克敌制胜的剑法，无论心境如何，都会散发出绝对的凌厉，区别只在于适用的情景。虽然我尚未习得天绝九式，但我清楚，其中蕴含着一种完全超脱、与世无争的平静与淡然……
“好了，旷宇。看好了，天绝九式每一招既有固定的招式，又蕴含万般变化。同一招剑、同一轨迹，往往因方向不同而产生不同效果。所以演练时，无需刻意思考或强求，形随心至即可。保持平静如水的心境 —— 所谓剑法，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圆，无声无息地开始，无声无息地结束。” 随着前辈的话音，最后一剑悄然收势，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看清楚了？”
“或许吧。一个‘绝’字，没有任何惊世骇俗的招式，却玄奥无比。所谓九式，其实只有九剑 —— 是‘绝’字的九笔。”
“没错，九笔。试试吧，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于是，我拔出长剑。挥动间，丝丝金光在剑尖萦绕，而脑海中，这些金光竟勾勒出一个无比奇妙的图形。我虽不识得它，且它分明只是一条条不断延伸的线，却让我感到莫名的无力感 —— 仿佛我面对的不是一些金色的丝线，而是一片充斥着毁灭与审判之意的汪洋！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压迫感，迫使我不断提升气势与气力的精纯程度。终于，一切攀升至极点，我手中的最后一个动作也同时完成：长剑自下而上斜勾，手腕轻抖，剑身微颤，剑尖与萦绕的剑气却纹丝不动，反而猛然凝聚。一个 “绝” 字光芒大盛，随着尚未消退的剑势化作一道流光，射向远处的参天巨树。树干上出现一个细洞的瞬间，整棵树竟轰然分崩离析。而我脑海中那一条条由金线化作的滔天的金色巨浪，也在最后这凌厉一剑下停滞、凝固，最终轰然破碎。一切归于平静，却有一股极致精纯、难以名状的气力顺着剑柄倒流，汇入我的体内。
“旷宇，感觉如何？”
“浩瀚、磅礴，却又不失和煦。”
“哈哈，没错，这就是天绝九式 —— 有无边正气，却又给人一种不切实际的真实感。旷宇，今后你打算如何对待这套剑法？”
“用来修炼，作为时间的积蓄。”
“呵呵。” 前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自那以后，孤云和凌枫依旧按计划训练，而我的训练内容则变成了反复演练天绝九式，之后便是不断静修、感悟。有时我会怀抱长剑，精纯的气力在我与剑之间循环往复：每一次循环，精纯的天绝之力都会增强一分，一部分留在剑中，剩下的回到体内继续循环、增长，然后再次流经长剑、贮存、回流…… 如此往复，直到长剑容纳的力量达到极限，所有力量才全部回流体内。这些力量在我脑海中再次演练一遍凌厉的天绝九式后，化作毁天灭地的应天绝剑，继而变成一条由无数长剑组成的长龙，直冲天际，消失无踪，而那些气力也最终与体内的气力完全融合为一体。
这种情况原本已足够令人惊奇，但最初的惊诧过后，新的问题出现了：身体的强化虽在缓慢进行，我却开始怀疑天绝之力的存在。本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好转，没想到疑惑却越来越重。回想白天修炼时的感觉，我不禁一阵后怕 —— 没错，我感觉不到天绝之力的存在，但又分明知道当时剑中猛然回流了一股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我相信，若不是身体已得到强化，恐怕我即便不死，也会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成为废人。
“不行，再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我决定去找星魂前辈问个究竟。
“前辈。” 我走到星魂前辈身后。
“哦，这么快？” 前辈依旧背负双手，静静地望着月亮。
“您知道我的情况？”
“呵呵，” 前辈转过身来，“每个修炼过天绝九式的人都曾有过这种感觉，当年我也不例外。”
“您年轻时也怀疑过天绝之力的存在？”
“是啊，但当时我没你这么年轻，发现问题也没你这么快。说说你的感受吧。”
“虽然身体确实在强化，也能感觉到有力量存在，但我很怀疑，仿佛这些感觉到的力量根本不存在。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就连多到让我无法承受的力量，我都怀疑其真实性。”
“哈哈，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要知道，能接触到天绝的人，大多都能修炼天绝九式。但你见过有几人的应天绝剑或万剑天绝能超过你？当然，你可能不知道，答案是寥寥无几！原因就在于你现在的这种感觉 —— 极度的怀疑与不断出现的危险状况，让他们都否定了天绝之力。殊不知，这正是一个考验的过程！虽说能接触天绝的人，在宇宙的习武之人中少之又少，但基数仍颇为可观。然而，真正能登上顶峰的又有几个？‘不存在的力量’是什么？是虚假、虚幻、虚无！旷宇，我曾对你说过，天绝之力能冲破虚无。好好感受这虚无吧，坚信天绝之力会真正撼动你的心灵。告诉我，你现在追求的是什么？”
“我的追求？”
“对，不论是打败寒冬守卫，还是进入真之四味亭，你最终的追求是什么？”
“更强大的力量，更高的灵魂境界，全新的世界！”
“是唯有武者才能看到的全新世界吗？哈哈，大门就在你面前啊！！！” 随着逐渐远去的笑声，湖边只剩下我一人。
望着湖面上倒映的月光，看着那在波动水面上扭曲的残月倒影，我喃喃自语：“虚假、虚幻、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