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终于想要收拾这个烂摊子了？”听完我的想法，难得清闲下来的前辈语气中多了一丝戏谑。
“不，只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提前进行一部分的掌门继任仪式罢了。”
“那么，你准备提前进行哪些呢？”
“悬峰秋寒、雪峰冰芯……”
“可这些就已经是全部了。”
“不，宇的历练还没有完成。严格说起来，还是有这一项没有达到要求。”一直沉默不语的另外一名前辈终于开口。
而继任仪式，除了需要卸除代理掌门职务的长老之外，必须到场主持仪式的，就是这位长老了。
“这总长老做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希望了啊。”前辈的语气中也终于多了些轻松。
是啊，自从师父仙逝，原本属于师父的掌门之位和总长老身份，就按照门规分派给了另外两名长老。而一旦新的掌门完成继任仪式，这两个职务就会自动回到新任掌门的身上。
“不过问题在于……”
“怎么，你也想到了，老家伙？”
“虽然我性子急，但并不代表我会忽略一些事情。宇，实际上你的蛇毒我们都知道了。在那样的压迫下，你恐怕很难保证蛇毒不会发作啊。”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做好了继任仪式的准备，并没有定下具体的时间。这几天我会尽量使蛇毒发作一次。发作过后立刻开始继任仪式。我想这样一来，危险就会减少很多了。”
“你已经确定了那是按照时间间隔发作的蛇毒？我们几个老家伙可都不能确定啊。”
“呵呵，恰恰相反，这蛇毒就是按照诱发因素积累而发作的。所以，一旦发作过后，即便是雪峰之巅的压迫，大概也不会达到蛇毒的发作极限的。”
“你太过小看了那里的压力啊。”
“呵呵，前辈难道忘记了？作为师父的弟子，我可以随时到雪峰上进行试炼，只要没有彻底释放悬峰秋寒的精髓力量，就没有违背门规。虽然那里的压力令我难以承受，但早在师父依然健在的时候，就可以在那里走过五招了。所以我对那里的压力，还是有所了解的。即便有如今这无比浓厚的门派气息，我也没有理由退缩。”随着我坚定的声音，我将目光远远地投向了那圣洁、巍峨的巅峰。雪峰之巅，阔别多年，此刻的你可否还记得那曾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支撑五招悬峰秋寒的幼小身影呢？
“战士，你……”看到我一反前两次的悠闲，开始全力猛冲，残月之神不由得有些疑惑。
“呵呵，前辈。事情出了些变化，我需要尽快诱发我的蛇毒。”
“可是，战士，一旦毒发，那可是全面性的啊！那种痛苦，绝对不是你能够想象的，而且，还可能伴随一些其他的变化。”
“其他的变化？”这一点残月之神并没有说过。
“对，这种蛇毒的变异，其实也是必然的一个过程，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全面爆发。但只是这一点变化，那只能说是加剧，并不能说是变异。就是因为还会伴随一种难以预料的其他变化，才会被称之为变异。也就是因为这种难以预料的变化，任何一个成功挺过蛇毒的人所得到的裨益并不完全相同。”
“呵呵，这么说来，我还真的需要让它尽快发作呢。”此刻，石阶两旁灯台的火光，已经开始有些黯淡了。
“那你怎么就会确定，这样就能够让蛇毒快速的发作呢？”
“既然虚境的试炼已经进入了最后的一关，那么要说能够诱发蛇毒的因素，就只有前辈您所说的‘心理承受极限’了。而且所谓的‘心理承受极限’实际上就是对灵魂深处的暗示冲击。而这种冲击却也恰恰是最难以防备以及抵抗的。只希望，它可以如愿影响到我吧。”
“呵呵，只希望你到时能够承受住就好，哈哈……”
“‘承受得住’？呵呵，看来值得期待啊。”实际上，自从失去力量以来，我一直试图提升自己的灵魂层面的力量。虽然我知道，因为气息无法提升，根本不能对灵魂产生新的冲击，提升灵魂力量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是也好过没有任何希望的气力累积。此刻，终于有了一个外在的冲击可以帮助我了。
“就是从这里开始吗？”此刻我的身边，已经是最后的一对异兽灯台了。而异兽头顶的火光，也微弱得仿佛随时可能熄灭。
“没错，就会从这里开始。”
“那么，开始吧。”我再一次迈出了原本已经停下的脚步。
“前辈，那些灯台，恐怕不仅仅是从虚境中带出的异兽吧。”
“哦，怎么，又有什么破绽吗？”
“有，而且很明显呢。从您和我的对话中，我可以知道，从上一个接受试炼的人到现在，之间已经间隔了很久。但是最后一对的异兽灯台的火光却有些太过微弱了。但是按照时间来计算，就算那火光不可能和开始的几对灯台一样明亮，也不会出现这样从头到尾一个几乎自然的过渡。”
“呵呵，这个虚境的入口的问题你也想过吧？”
“是的。如果只能通过您才能接受试炼的话，试炼者就没有几个人了。”
“没错，其他的试炼者都是误打误撞闯进了这里。由于没有一个正确的引导，才导致成功完成试炼的人寥寥无几。而那些入口，就是在一些异兽的身上。它们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第四阶段力量，但是却因为受伤或繁育等诸多因素使它们的力量一跌再跌，最终被人类猎杀。而成功猎杀这些异兽的人，所受到的异兽的濒死反扑，就是这个试炼。”
“可是所有接受试炼的人不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好处吗，这又怎么能算是异兽的濒死反扑呢？”
“止步于此，终生再难进境。这种情况对于任何一个渴望强大的人来说都可以算是极为严重的惩罚了。而且，在这个虚境中，也是会死亡的。”
“死亡？怎么可能。”
“呵呵，虽然对于你来说的确不可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你这样强大。难道你忘记了，你原本想要知道的答案？”
“灯台……您的意思是说那些被猎杀的异兽在做出濒死反扑之后也会变成灯台？”
“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试想，那些猎杀者没有像你一样失去力量。所以他们在这个虚境中所遇到的，就不会是和你一样刚刚好能够让你记起所有招数的怪物。这样一来，怪物的数量又应该怎么确定呢？”
“没有经过您的试炼……由被猎杀异兽自己的意志决定！”
“没错，既然它们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和智慧，它们就能够根据试炼者的力量来安排敌人，让敌人在最后面对自己的灵魂时力量已经所剩无几。而它们却变成了自己生前的全盛状态。此消彼长之下，一旦猎杀者真的走到了异兽面前，等待他们的，就只剩下被异兽彻底的撕裂灵魂，真正的死亡一途了。相比之下，倒是那些在路上就被那些怪物‘杀死’的人更为幸运一些呢。”
“于是，不论哪一种‘死亡’，在猎杀者的生命在这个虚境中结束的时候，异兽的灵魂也会化作下一个灯台？”
“……就是这样。不过，战士，我想你已经开始感到了压力。因为试炼的规定，我也不能继续和你聊下去了，只能在某些允许的情况下给你一些指点罢了。小心了，不要忘记自己的灵魂……”随着渐渐微弱下来的声音，残月之神和我的联系又一次被切断。
“压力……的确呢。”我喃喃着。
“虽然蛇毒没有如愿发作，但是强化灵魂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呢……”做完了每天的功课之后，我望着天空中落下的皑皑白雪，静静地思考。的确，在我和残月之神的联系被切断的瞬间，我已经真切的感觉到了压力的存在。虽然若有若无，但那种灵魂被侵蚀的感觉是绝对不会有错的。而最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就是这种明确的侵蚀感觉，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而且可以确定的是，前辈所说的承受，绝不仅此而已。就是因为这种特性，才容易让人沉沦其中。但是对于一些心智坚定的人来说，要想脱离，还是很容易做到的。换句话说，虽然这种侵蚀很麻烦，但是对于绝对的高手来说，反而是一种很好的休息方式。所以，我敢肯定。这，仅仅是一个铺垫。接下来，肯定会有一些让人否定自己的冲击存在。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否定可以将一个高手的意志直接击垮，但是这个铺垫在其中肯定起到了极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被接受的侵蚀，就是这种已经深深扎入试炼者意识之中的触角所释放出的催眠，才是最容易让人相信、让人自我毁灭的魔音。
“可以肯定的是，今晚的试炼将会更加险恶，说不定就能够成功诱发蛇毒。不过以防万一……”这样那样想着，我来到了一次世界的冰牢中。极度的奇寒，战斗中所积累的所有伤痛和已经浑浊的气力伴随着未能使用去已经开始侵袭身体的寒气被一阵调息彻底带出体外，却使冰牢已经厚重无比的冰层又加厚的一层。望着周围的寒冰，虽然仅仅是二十几年的积累，但是这里已经是除了寒冰再没有任何其他色彩的空间了。冰牢……原本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但是自从这里的奇寒就连我自己也感到冰冷的时候开始，这里就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效用。别说折磨了，用不了多久，被关到这里的犯人就会被彻底冻死，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有，根本不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我现在我只能借用残月气息来使用气力，自然不可能在其他方面去使用这本就捉襟见肘的气息。
“这下应该差不多了……”感受着不断侵袭着身体的冰寒，我终于感到了蛇毒出现了抬头的迹象。
“全面爆发么？哼，就让我看看，所谓的全面爆发到底会伴随着怎样的变化吧！”
“呵呵，压力么？”感受着那相比压力明确太多的侵蚀，我索性彻底放弃了抵抗，开始全力飞奔。
“前辈，这里没有有所谓的……”刚刚说到一半，我猛然间停住了。没错，残月之神说过我们的联系已经被切断。如果是一般来说，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但是为什么我现在却……我可以肯定，绝不是习惯了前辈的存在，而是鬼使神差一般地认为我们的联系还在，但是我的确感觉不到联系。就仿佛这明明没有联系的状态才能和残月之神联系上，而联系存在的话反而是不能联系一样。这种完全错位的感觉难道也是侵蚀所造成的？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的神情终于开始严肃起来。恐怕，我之前还是低估了这个试炼的难度啊。想到这里，我的手不知不觉地摸向了背后的剑柄。虽然知道这里不可能有敌人，虽然知道这也是错位的感觉，但是我却依然这样做了。停止了飞奔，继续迈进的脚步也终于慢了下来。现在，我回头已经看不到来时异兽灯台所发出的火光了。
“咚、咚、咚……”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脚步开始和我的心跳完全契合，我的一举一动都随着我的心跳开始出现一种奇异的、无法解释的脉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脉动开始越发地同步，越发地均匀，似乎已经不再是心跳的节奏。渐渐地，当脉动完全成为一种机械性运动的时候，我终于忘却了心跳，和正在前行的脚步，而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也渐渐失去了焦点……
“这是哪里？”心中一个声音正在这样问自己。
“试炼的最后一关。”同样是自己的回答。
“为什么要接受试炼？”
“为了找到残月杖。”
“你确定接受试炼就能找到残月杖？”
“是的。”
“你确定你是在接受试炼？”
“是的。”
“你在做什么？”
“接受试炼。”
“试炼的进行内容？”
“前进。”
“用什么？”
“脚……”我的回答开始迟疑了。
“你的脚呢，或者说，脚步声呢？”
“……”
“你自己呢，或者说，你的心跳呢？”
“……”
“你还依然确定自己依旧在接受试炼吗？”
“……”
“那么你还确定自己依然活着吗？”
“……”
“你认为你是真实存在的吗？”
“……”
“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寻找残月杖？”
“因为……因为……”终于，我的意识开始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