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面具冰冷地贴合着面部，将沈青岳此刻大部分的错愕与无奈隐藏其后。
帝江芊羽那骤然转变的态度，以及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祖母绿眼眸中蕴含的复杂情愫，让他这位见惯风浪的仙帝都感到一阵莫名的棘手。
他的直觉，那历经无尽轮回、勘破万界虚妄的灵觉，正发出再清晰不过的警告——绝对！不可让她目睹面具下的真容。
这种“惨烈”的预感，甚至超越了对阵任何一位大敌时的危机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烦气息。
幸而，他早有防备。
这副看似寻常的银辉面具，实则是他以一丝本源仙金辅以虚空秘法锻造，其上镌刻着层层叠叠、虚实相生的太古禁制，与他神魂绑定。
除非他心念主动解除，否则外力强行窥探，只会陷入无穷无尽的“面具迷宫”。
此刻的帝江，胸腔中被积压了漫长岁月的执念与一种近乎癫狂的激动所充斥。
遥想当年，她神力未复，形貌幼小，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神秘莫测的面具客来去如风，连他的一片衣角、一丝真容都无从捕捉，成了她千年心结。如今，天道轮回，竟让这个混蛋流落至此，气息波动远逊往昔，她感知到的沈青岳力量层次，与她记忆中那深不可测的伟岸相差甚远，这简直是命运赐予的、不容错过的良机！
“这一次，定要揭开你的伪装！”
芊羽心潮澎湃，再无迟疑，玉指如电，蕴含着上古神禽的决绝之力，精准无误地扣向了沈青岳脸上的银色面具边缘，猛然发力一掀！
嗡~
面具表面荡开一圈细微如水波的涟漪，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道纹。
下一瞬，芊羽成功地将那副碍眼的面具摘了下来！
然而……面具之下，并非她魂牵梦萦、渴望了无数春秋的真实面容，而是……另一副几乎完全相同，连冰冷质感与流转银辉都别无二致的面具！
帝江：“……？”
她动作一滞，翡翠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愕然与迷惑。这是……何种戏法？幻术具象？还是……
“哼！区区障眼法，也想糊弄于我？！” 她只当是对方仓促间布下的幻象或是空间叠层，冷哼一声，纤纤五指再次探出，速度更快，力量更凝，精准地抓向第二层面具！
嗤啦——摘下！
第三副面具赫然在目！
再摘！
第四副面具冰冷依旧！
继续！
第五副！
第六副！
芊羽的动作越来越迅疾，几乎化作一团模糊的光影，她就不信这面具能无穷无尽！上古神禽的骄傲与执念驱使着她，一口气接连摘下了足足九副面具！可每一次的结果都毫无二致——无论她摘下多少层，眼前这家伙的脸上，永远覆盖着那副该死的、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的银色面具！
帝江：“？？？？？”
她彻底怔住了，举着手中一摞触感真实却不断化为光点消散的“面具”，望着沈青岳脸上那永恒不变的“伪装”，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挫败感油然而生。这……完全违背了常理与法则！
沈青岳透过面具看着她那副难以置信、几乎要怀疑鸟生的模样，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早已料到的淡然：
“早便告知于你，莫要白费气力。此面具与吾心神相连，吾若不允，世间无人可强行窥见真容。此乃……规则所限。”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带上了一丝古老的腔调。
芊羽闻言，气得将手中残存的光点狠狠甩开，贝齿紧咬，发出咯吱声响：“啧！几千年了！光阴流转，沧海桑田！你还是只会用这套说辞来敷衍搪塞！该死的混蛋！真是……一点未变！”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积怨与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沈青岳：“？？？”
仙帝的心湖泛起点点涟漪，但远未到惊涛骇浪的程度。
几千年？此界时光于他不过弹指，前世仙域岁月虽悠长，却与这方世界、这只小鸟并无交集。
这时间线对不上号。是认错？是幻术？还是……涉及更深层的时空悖论？他心中疑窦丛生，但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他调整了一下语气，试图以理服人，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低沉：“这位……芊羽姑娘？”
他刻意用了略显疏远的称呼，“想必你是认错了人。在下不过一介山野散修，偶经此地，与姑娘应是素昧平生。世间相似之人甚多，或许姑娘那位故人，恰巧也与在下一般，喜欢以面具遮面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嘴快自报姓名。
芊羽根本不吃这一套，她眸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层面具，直抵沈青岳的灵魂深处：“认错？绝无可能！纵使你身形俱灭，化作飞灰，你那独特的神魂波动、说话时那股子惹人生厌的懒散腔调、还有周身萦绕的、那股挥之不去的‘道’的痕迹！我绝不会错认！”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敏锐地抓住了沈青岳话语中的细微之处，步步紧逼：“况且，你若真与我素不相识，为何方才脱口便能唤出我的名讳——‘芊羽’，你作何解释？！” 她眼中闪烁着“抓到你了”的光芒。
沈青岳心下暗道一声“失策”。方才情急，顺口就叫出了之前她自我介绍时的名字。这下有些麻烦了。强行解释是“听来的”，未免太过牵强，只会越描越黑。
他心思电转，目光瞥向一旁仍在持续震惊吃瓜中的妹妹沈清雪，决定尝试祸水东引，转移焦点：“芊羽姑娘，你是否……过于专注在在下身上了？你看，那位沈姑娘似乎颇为担忧你……” 他抬手指向沈清雪，语气诚恳。
（沈清雪：？？？我没有！我只是在看戏！）
芊羽顺着他的手指瞥了沈清雪一眼，眼神瞬间柔和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但立刻又如同最精准的磁石般牢牢吸回沈青岳身上，语气反而更加坚决：“不劳费心！清雪于我而言确然重要，但那是另一段因果！此刻，我只想弄清楚，你这个藏头露尾、躲避了数千年的混蛋，究竟是谁！为何气息衰弱至此，又为何会出现在清雪身边。”
沈青岳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鸟怎么就这么认死理呢？
他只能继续维持否认的姿态，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无奈的笑意。
“姑娘，你当真是执念太深了。在下确实非你所寻之人。萍水相逢，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见到沈青岳依旧油盐不进，死活不肯承认，芊羽似乎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她深吸一口气，绝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愤怒与决绝的神色。
“好！好！好！仍是不肯承认是吧？” 她连说三个好字，冷笑一声，“那我便让你无从抵赖！”
话音落下，她抬起纤纤玉手，指尖缭绕起一丝古老而神圣的氤氲之气，在空中轻轻一划。霎时间，周遭的空间如同水幕般荡漾开来，一幅清晰无比、仿佛凝聚了时光碎片的全息影像，骤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影像中的背景是一片月华如水、古木参天的幽静山林，灵气氤氲，不似凡俗。一个身着流云广袖长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正半跪于地。他脸上……赫然也戴着一副款式相似的银色面具，遮住了鼻梁以上的部分，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与一双薄唇，唇边似乎习惯性地噙着一抹懒洋洋、玩世不恭的弧度。
他正小心翼翼地将捣碎的、散发着莹莹绿光的灵草，敷在一个看起来约莫人类七八岁大小、粉雕玉琢却哭得眼鼻通红的小女孩的手臂伤口上。那小女孩一头皎洁白发，发梢泛着淡淡的梦幻粉晕，耳朵部位覆盖着柔软的白色雏羽，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正是幼年时期的帝江芊羽。
而那个正在细心照顾她的神秘面具男子……
沈清月和沈清雪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聚焦在那男子的下半张脸和整体身形上——
那下颌的线条，那唇角的弧度，那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仿佛对万事万物都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又莫名可靠的气质……尽管看不到全貌，但那露出的部分，以及那种独一无二的神韵，与此刻站在她们面前、戴着同款面具的沈青岳，相似到了惊人的程度！不，那几乎就是一种本质上的相同！
沈青岳：“！！！”
纵然是以他仙帝的心境，目睹这突如其来、证据确凿般的时空影像，也不由得心神一震，眸中闪过难以置信的锐芒。影像中的那个男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无法割裂的联系！
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一缕痕迹，烙印在了过去的时光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看阅兵，直接看懵了，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这是给我干到红警世界了？最终只记得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