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园区内一家装潢雅致、颇有格调的西餐厅。刚走进门，一位穿着得体制服的服务员眼睛就是一亮。眼前这对组合实在太过吸睛：俊朗挺拔、气质不凡的富家少爷，和一位银发紫眸、美得近乎不真实的清冷少女。服务员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将他们引导到一个环境清幽的靠窗卡座。
“两位请稍坐，我这就去拿菜单。”服务员微笑着，却在转身离开时，迅速拿起腰间的对讲机，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沈青岳和沈清月刚坐下没多久，菜单还没翻两页，就见一位穿着考究西装、经理模样的中年男子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目光在沈青岳和沈清月脸上飞快地扫过，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掩饰的惊艳和满意，他对着旁边的服务员赞许地点点头，低声道：“眼光不错！非常好！”
沈青岳和沈清月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这位经理要干什么？
只见店长脸上堆起热情却不失礼貌的笑容，微微躬身道：“二位贵客，打扰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家餐厅的店长，姓王。”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恳切，“是这样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为了表达诚意，只要二位答应，今天这顿晚餐，我代表餐厅为二位免单！”
免单？沈青岳眉梢微挑，来了点兴趣：“哦？王店长想让我们帮什么忙？” 他可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尤其在这种高档餐厅。
王店长搓了搓手，笑容更加灿烂，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是这样的，两位一看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餐厅呢，马上要搞一个情人节主题活动，需要一些高质量的情侣照片来做宣传。但您也知道，找形象气质都出众、又有情侣感的模特不容易啊！我们试了好几位专业模特，效果都不太理想……” 他指了指沈青岳和沈清月，语气充满赞叹，“但刚才小刘（服务员）一汇报，我一看，简直惊为天人！二位这气质、这外形，简直就是为我们活动量身定做的！不知二位……能否帮我们这个小忙？就拍几张照片就好！绝对不会耽误二位太多时间！”
沈青岳听完，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开什么玩笑，让他堂堂仙帝（虽然现在很弱）去当什么情侣模特？而且还要和沈清月……他下意识地看向沈清月，想看看她的反应。
然而，就在他转头看向沈清月的瞬间，几乎是同时，沈清月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可以。”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沈青岳：“……”
他张了张嘴，看着沈清月那双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的紫眸，瞬间明白了。
得，省钱的本能压倒一切！在她眼里，这大概是一笔划算的“交易”，至于“情侣”、“拍照”这些附加条件，在她那“都是自己人无所谓”和“麻木”的双重过滤下，根本不值一提。
王店长一听沈清月答应了，大喜过望：“太好了，太感谢二位了，我这就去准备，准备好了就邀请两位拍摄，很快的，请稍等！”
等店长走后沈青岳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你不用为了省这点钱就委屈自己承认是‘情侣’的。我家……不缺这点。”
沈清月抬起头，紫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纯粹的疑惑，仿佛在问一个再自然不过的问题：
“有吗？委屈？”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丝毫没有“被误会成情侣”的羞涩或尴尬，仿佛免单才是天经地义的重点。
沈青岳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感觉平行世界的自己在“省钱”和“人情世故”上简直点歪了技能树。他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的教育口吻：
“喂，我说‘平行世界的我’，你现在可是女孩子了，多少得有点女孩子的自觉吧？” 他指了指窗外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压低声音，“你这样子，很容易被一些心怀不轨的家伙盯上占便宜的！你以前当男孩子的时候，又不是不懂这些道理？”
沈清月闻言，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她微微歪了歪头，银色的长发滑落肩头，声音带着一种飘渺的平静：
“男孩子……对我来说，已经是好遥远的事情了。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她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在那些无尽的轮回里……我一直都是沈清月，是魔法少女。一次次的战斗，一次次的失去，一次次的徒劳挣扎……早就麻木了。”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聚焦在沈青岳脸上，“至于自觉……我并非没有。换做别人，是万万不行的。只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坦然：
“……即使被当作和平行的‘自己’是一对情侣，好像……也没什么关系。都是‘自己’罢了，心里……倒也没什么介意的。”
听到这个解释，沈青岳紧绷的神经倒是稍微放松了一些。还好，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自觉”还是有的。他松了口气，摆摆手：
“行吧行吧，你有这个认知就好。我可不想再费劲巴拉地去教导另一个‘妹妹’什么叫男女有别了。”
“另一个妹妹？” 沈清月捕捉到了关键词，眼中难得地露出一丝好奇，“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沈青岳脸上露出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开始吐槽：
“别提了！小雪那丫头，小时候简直是个黏人精！完全没有‘男女有别’的概念，晚上非要跟我挤一张床，洗澡不关门喊我递东西，甚至上了高中还动不动就往我身上扑……搞得我这个当哥哥的非常头大！” 他扶额，“我就想当个普普通通、遵纪守法的好哥哥啊！万一哪天被老爸或者别人误会点什么，我这腿还要不要了？就算是义妹也不行啊！”
他叹了口气，仿佛陷入了回忆：
“后来实在没办法，在她高一那年，我找了个机会，很认真地跟她谈了次话。把界限啊、男女有别啊、女孩子要保护自己啊这些道理都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 沈青岳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懊恼，“结果……等我终于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才发现……那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他苦笑了一下：“我当时就懵了，知道自己可能说重了话，伤到她了，赶紧想道歉……可她根本没给我机会，哭着就跑出去了。从那以后……” 他耸耸肩，语气复杂，“她就变了。不再黏我，反而特别喜欢找我茬，对我各种毒舌贬低，好像不怼我两句就不舒服。我也不是没想过道歉，缓和关系，但每次见面……不是正在互怼，就是在互怼的路上。唉……”
沈青岳看向沈清月，带着点自我怀疑和寻求认同的意味：“你说，我这个哥哥……是不是当得挺差劲的？”
沈清月看着他，紫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斩钉截铁：
“嗯，差劲。”
“噗……咳咳！” 沈青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脸无语，“喂喂！要不要这么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们是一个人，” 沈清月的声音依旧平淡，“我会说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人可以欺骗任何人，唯独……欺骗不了自己。”
沈青岳哑然，随即无奈地点头承认：“……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想起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反思和懊悔，确实从未真正消失过。
沈清月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经历过失去才有的沉重：
“所以……找个机会，好好道歉吧。趁她还在的时候。别等到……像我一样，再也见不到‘妹妹’了，才追悔莫及……那时，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沈清月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沈青岳的心湖，让他微微一震。他看向沈清月那双仿佛承载了无数个世界毁灭重量的眼眸，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会的。那种遗憾……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这个世界。我有信心。”
很快店长返回领着沈青岳二人来到了店内拍摄位置，沈青岳指了指沈清月，语气温和但带着不容商量的余地，“不过先说好，她最近心情不太好，笑不出来，表情也比较少。拍照时，别勉强她做表情，自然就好，别吓着她。”
店长看着沈清月那精致却毫无波澜、如同冰雕雪砌般的脸庞和银发紫眸，眼睛反而更亮了：“没问题，完全没问题，这位小姐这种清冷疏离、遗世独立的气质，简直太独特太有范儿了，比刻意笑出来更有感觉，更符合我们想要的高级感，高冷女神范儿，现在最吃香了，两位这边请。”
拍摄角布置得浪漫又精致。柔和的灯光，点缀着玫瑰的背景板。摄影师热情地开始指导动作。
“两位靠近一点，对，先生您的手可以自然搭在小姐的腰上…小姐的头可以稍微向先生肩膀的方向偏一点点…眼神，小姐的眼神保持这种深邃感就非常完美了！”
起初的动作很简单，只是靠近站立。沈清月内心毫无波澜，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致人偶，任由沈青岳的手搭上她纤细的腰肢。那触感温热，但她感觉不到任何异样。沈青岳更是心如止水，前世仙帝的阅历让他对任何肢体接触都拥有绝对的免疫力，这点程度的靠近，在他漫长生命中连一丝涟漪都算不上。
然而，当动作要求升级，沈青岳从背后轻轻环抱住她，为了配合镜头角度，他的下巴几乎要蹭到她的银发，温热的吐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时…
沈清月那冰封的心湖深处，似乎有一块极小的冰晶，极其轻微地“咯噔”了一下。
一种极其陌生的、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异样感，像一粒微尘落入了沉寂万年的冰面。那不是心跳加速，更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感官被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引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微不可察的一瞬呼吸。
当两人需要面对面，额头几乎相抵，沈青岳那双深邃沉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时…
沈清月感觉那丝细微的异样感似乎清晰了一点点。心脏的位置，传来一种极其轻微、如同羽毛拂过般的…存在感？仿佛在提醒她，这里确实存在着一个会跳动的器官，而此刻，它的律动似乎…比平时稍微清晰了那么一点点？但这感觉极其微弱，稍纵即逝。她强大的控制力立刻将这微不足道的波动压了下去，紫眸依旧平静无波，完美维持着“三无”的神情。
沈青岳全程配合着摄影师，动作自然流畅，神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内心却十分地冷静。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就在沈青岳以为结束时，店长兴奋地搓着手：“太完美了！两位真是天生上镜！那个…能不能再拍最后一张？就是…那种…深情接吻的镜头？绝对是我们主海报的点睛之笔！”
“接吻？”沈青岳眉头微蹙，这要求有点过分了。他刚想开口婉拒——
“可以。”
沈清月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甚至没有看沈青岳，只是微微踮起脚尖，闭上了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主动将自己的唇瓣贴了上来。动作干脆得像在执行一个预设的指令。
柔软、微凉，带着一丝属于她的清冽气息。
在双唇相接的瞬间！
沈清月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丝之前若有似无的异样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一些。心脏的位置，那被冰封覆盖的深处，传来一种比刚才更明确的搏动感——不是剧烈的跳动，而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顶了一下，让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它的存在。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暖意，似乎从接触点悄然渗入，试图融化一丝缝隙边缘的寒冰。这变化很细微，远不到“心跳加速”的程度，更像是冰层下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回响。
所有内心的细微变化，都被她死死地压制在面无表情的冰层之下。她的外表，依旧是那具精致无波的人偶。
沈青岳在短暂的错愕后，也配合地完成了这个吻。他的内心毫无波澜，如同在完成一个实验步骤。
仙帝的阅历让他对男女之情早已看透本质，一个吻，尤其还是这种带有“任务”性质的吻，对他而言，其意义和触碰一朵花、一片叶并无本质区别，远不足以撼动他历经万劫的心神。
他更倾向于认为沈清月若有反应，也是身体对刺激的本能应激，而非情感复苏。毕竟，她连“情侣扮演”都能机械执行。
唇分。
沈青岳看着眼前迅速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沈清月，温和地问：“还好吗？” 带着一丝观察的意味。
沈清月抬起眼帘，紫眸清澈平静：“嗯。” 她顿了顿，反问道：“你呢？感觉如何？” 目光看似随意，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她想知道，自己刚才那细微的“回响”，对方是否也有？
“感觉？”沈青岳摸了摸下巴，仿佛在评价一块甜点的口感，语气自然带点调侃，“嗯…香香的，软软的，口感还不错。” 他给出了一个非常客观、甚至有点美食点评意味的回答。
沈清月：“……” 藏在衣袖里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就…只是这样？口感还不错？她刚才可是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存在感”被唤醒了！为什么他能这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评价一块布丁的质地？
一股极其微小的、难以言喻的“不爽”，像一颗尘埃般，在她冰封的心湖边缘悄然浮现。
她忍不住追问，语气平淡但语速快了一丝：“就这样？没有别的感觉了？”
沈青岳被她问得有点懵，一脸理所当然：“还能有什么感觉？” 一个吻而已，难道还要写篇品鉴报告？
沈清月看着他这副完全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模样，内心那点尘埃般的不爽似乎凝实了一点点。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像陈述天气般淡淡开口：
“刚才那个吻，是我的初吻。”
沈青岳点点头，表情非常自然，甚至带着点“这很正常”的意味：“哦，这样啊。没事，刚才那个也是我这辈子的初吻。” 他坦然地补充了时间限定。
沈清月：“………………”
她看着沈青岳那张和自己原本一模一样、此刻却写满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脸，再想想他之前当了校花三年舔狗还毫无结果的“光辉战绩”，一股淡淡的无力感和某种“怒其不争”的微妙情绪悄然滋生。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用最平淡的语气，精准地投下了炸弹：
“哦。难怪…你会当三年舔狗。”
沈青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支无形的、名为“舔狗”的因果律之箭精准命中了膝盖，面容有些扭曲。
合着这茬儿是彻底焊死在他身上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