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三年至三十七年
北逐匈奴,筑城戍边的浩大工程暂告段落,帝国疆域北抵阴山。然而,连年对外用兵和内部改革,已让这个新生帝国略显疲态。嬴政,这位永远向前看的帝王,再次展现了他超卓的战略耐心。他下令,帝国进入一个为期五年的“休养期”,但这次休养,并非无所作为,而是为了下一次更远距离的扩张蓄力。
一道诏令传遍天下:“朕巡北疆,胡尘已靖。今与天下更始,务养民力。”
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减免一年田租与口赋,对受战争和筑城影响最深的北地、陇西诸郡,减免延长至两年。此举如同久旱甘霖,让挣扎在沉重赋役下的百姓得以喘息。
暂停阿房宫等非紧急的巨型宫室陵寝工程,将主要劳力放归乡里,从事农耕与手工业。仅有驰道、水利等关乎国计民生的工程得以继续。
大赦一批非谋逆重罪的刑徒,许其归乡或迁往人口稀少的边郡,编户垦田,充实户口。
帝国的肌体,开始从高强度的运转中慢慢恢复元气。
嬴政深知,单一的农业经济不足以支撑庞大的帝国和未来的远征。在李斯等重臣的建议下,他开始有意识地推动商业流通。
严格推行圆形方孔的“半两”钱,禁绝六国旧币和民间私铸。统一的、信誉良好的货币,极大地降低了交易成本,促进了跨地区贸易。
以咸阳为中心,通往东方、北方、南方的主干驰道网络基本建成。宽阔平坦的驰道,不仅利于军队调动,更成为商旅往来的黄金通道。沿途设置的传舍、邮亭,也为行商提供了便利和安全保障。
削减各地关隘、渡口的通行税,鼓励商贾贩运四方货物。昔日各国边境的壁垒,如今变成了帝国内部的通衢。
盐、铁、铸钱等核心产业仍由少府严格掌控,但对于布帛、漆器、陶器、粮食等普通商品,则鼓励民间经营。一时间,咸阳、邯郸、临淄、宛城等大都会商贾云集,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来自西域的玉石、南方的犀角象牙、东海的珍珠,也开始出现在关中市场。
休养与通商的效果逐渐显现。得益于轻徭薄赋和农家技术的推广,各地粮仓开始重新充实,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在宽松的政策和旺盛的需求刺激下,民间手工业作坊如雨后春笋。齐地的丝绸、蜀地的锦缎、赵地的冶铁、楚地的漆器,不仅满足国内需求,更通过边境贸易流向四方。墨家匠师改良的织机、水排等工具,也在官营和大型民营作坊中得到应用,提升了生产效率。
帝国的血脉(商业流通)变得通畅,肌肉(农业与手工业)也愈发强健。
表面的繁荣之下,帝国的目光已悄然南移。嬴政与心腹重臣开始秘密筹划对南方百越之地的征服。那里山林密布,瘴疠横行,部落林立,是与中原完全不同的战场。大量的“间”与探险者被派往岭南,他们扮作商贾、医者或流民,深入越人聚居区,绘制粗略的山川地形图,了解各部落的分布、强弱、矛盾以及通往岭南的险隘通道(如五岭)。
在长沙郡、九江郡等靠近岭南的边境地区,开始秘密建立大型物资转运基地。粮食、军械、药品、筑路工具被源源不断运抵囤积。针对岭南多瘴气、多蛇虫的特点,太医院及各地医者被要求搜集、配制大量的解毒、避瘴药草。
嬴政下令,征发民工,在原有灵渠雏形的基础上,开凿、拓宽连接湘水与漓水的运河。这项工程公开的目的是“通漕运,利灌溉”,实则是为了未来大军南征时,能有一条稳定输送粮草补给的水上通道。工程在监御史禄的主持下,艰难地进行着。
南征的准备工作进入最后阶段。
· 组建特战军团: 嬴政深知,对付百越,不能完全依靠中原的战法。他下令从旧楚地、巴蜀等地征召熟悉山林作战、耐湿热气候的兵卒,并招募当地熟悉越人习俗、通晓越语者为向导和辅兵,组建一支适应南方作战的特种部队。
· 选定统帅: 经过深思熟虑,嬴政任命稳健而富有谋略的将领 屠睢 为主将,统率这支即将南征的大军。同时,任命精明干练的监御史 禄 负责后勤补给与灵渠工程,确保前线无后顾之忧。
· 最后的动员: 帝国的战争机器再次低沉地轰鸣起来。各地工坊加紧打造适合丛林作战的短兵器、弓弩以及砍伐工具。边境郡县的官吏开始严格盘查,防止消息走漏。
五年休养,看似风平浪静,商业繁荣,民生复苏。但在帝国的最高层,征服的欲望从未熄灭。嬴政站在咸阳宫,目光仿佛已越过重重山岭,看到了那片弥漫着湿热雾气的广袤土地。为北击匈奴而暂歇的帝国战车,已经调转方向,加满了燃料,即将向着未知的南方,发起新一轮的、更加艰难却也更加野心勃勃的冲击。所有的准备都已就绪,只待那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