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站在火堆边，手里的控制器屏幕还亮着。倒计时跳动的数字映在他脸上，但他没再看第二眼。他把控制器塞进背包，转身就听见川音的声音。
“冯磊，东南方向那三组热源已经进入五百米范围，速度稳定，仍然举着白布。”
“继续扫描。”他说，“心跳、体温、有没有藏武器？”
“生物信号正常，无攻击意图。携带物品初步判断为工具箱、零件包和一张纸质地图。”
冯磊点了点头，没动。他知道现在不能退，也不能让对方觉得这里是个随时会关门的地方。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到火光能照到的位置，双手插在裤兜里，等他们走过来。
风鸢从空中落下，翅膀收起，站到他右边。石山也从维修点那边赶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把扳手。
“来人了？”他问。
“来了。”冯磊说，“不是敌人。”
三个人影慢慢走近。前面那个拄拐的中年人走得很慢，后面两人一左一右跟着，背上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到了十米外，他们停下，举起双手。
“我们是赤脊岭自由拾荒队的。”中年人开口，声音有点哑，“听说这边换了主事的人，不抢东西，不压人，还收留愿意干活的人。”
冯磊看着他们。
没人穿军装，也没带枪。衣服都是拼接的，但干净。脚上的靴子磨得厉害，但没破。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问。
“昨晚有两个兄弟先来了。”年轻人说，“他们今早用公共频道传了消息，说你们真给了住处，还分了活干。”
“他们叫什么？”
“老张和小李。”
冯磊转头看川音。
川音点头：“身份已匹配。二人已于凌晨四点十七分登记入册，分配至维修组，目前正在进行设备调试。”
冯磊回过身：“进来吧。先把东西放下。”
三人走进营地。川音立刻上前，用机械眼扫了一遍他们的背包。打开后，里面是焊枪、切割器、电源模块、绝缘胶带，还有一卷手绘的地图。
“这张图是谁画的？”冯磊拿起地图。
“我画的。”另一个年轻女人说，“我在赤脊岭跑了五年，每一条地下管道都走过。”
川音接过地图，手指变成数据接口，直接扫描。几秒后，她抬头：“地图真实，标注清晰。发现三条未记录的废料通道，连接三个废弃工厂区，预计可回收金属材料八百吨以上，能源残片至少二十块。”
冯磊眼睛亮了一下。
“这图值钱。”他说，“你们想要什么？”
“不想再给别人修牢笼了。”女人说，“想修点能用的东西，比如房子，比如路。”
冯磊笑了：“那你来对了。”
他拍了下手：“川音，登记名字，安排临时住所。风鸢，去空置区看看还有没有完整的帐篷。石山，带他们熟悉一下营地路线。”
石山应了一声，扛着扳手就走过去：“跟我来，先领被子和水壶。”
冯磊没走。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三个人跟着石山往里走。其中那个拄拐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他明白，这不是收编，是投奔。
半小时后，川音把新名单投影出来。
“新增人员三名，全部通过生物识别，无欺诈行为。携带工具评估价值约等于两台轻型机甲维护成本。地图信息已录入导航系统，勘探小队可在六小时内出发。”
冯磊看着数据：“通知所有人，今天起，维修组升级为工程部，由陈小虎暂代主管。”
“有人会有意见。”川音说。
“那就让他们来说。”冯磊说，“谁有本事，谁上。”
话音刚落，风鸢从外面回来。
“又来了七个人。”她说，“全举着白布，带着工具车，说是隔壁‘铁锈沟’的拾荒队，听说赤脊岭的人来了，连夜赶过来的。”
冯磊没惊讶。
“让他们进来。川音，准备登记台，把流程简化，五分钟一个人。”
“明白。”
这一批人更多，推着一辆改装手推车，上面全是零件。有人背着氧气瓶，有人提着检测仪，还有一个老头抱着一台旧式信号放大器。
“我们不打仗。”老头说，“但我们能修通讯塔，能让这片废土重新连上网。”
冯磊让他坐下：“你多大了？”
“五十八。”
“累不？”
“累，但不想死在别人定的规矩里。”
冯磊点头：“那你留下。川音，给他安排个技术顾问的职位，工资按工时算。”
人群安静了一瞬。
然后有人笑了。
越来越多的人走进来。有的独自一人，有的三五成群。全都带着工具，全都举着白布。
冯磊一直站着。
他没回指挥所，也没去休息。他就站在入口处，一个一个问他们从哪来，会干什么，想不想留下。
川音不停地扫描、登记、分配。
风鸢在空中来回飞，确认周围没有埋伏。
石山带着人搭起了新的帐篷区，还划出一块空地作为临时维修场。
天快亮的时候，川音走到冯磊身边。
“总人数一百零三人。机械单位二十三台，其中五台经修复后已恢复运行。能源储备提升百分之四十，工具库存翻倍。新成员中技术人员占比六成以上。”
冯磊看着营地。
火还没灭。
新来的那些人围在熔炉边，正在拆解一台报废的运输车。有人递扳手，有人拿焊枪，动作熟练。
“这才叫队伍。”他说。
他弯腰捡起一块议会徽章的残片，走到熔炉前，扔了进去。
金属在高温中扭曲，变红，最后化成一滩液体。
他回头，对所有人说：“今天你们来了。明天，会有更多人来。我们不抢地盘，我们建家园。”
没人鼓掌。
但他们都在听。
一个年轻女孩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电路板：“我能修导航系统，还能改信号频率。”
“留下。”冯磊说，“川音会带你去工作间。”
又有人递来一张纸：“这是我知道的三个地下仓库位置，里面有完整的装甲板。”
“收下。”他说，“明天就派人去挖。”
石山搬来一张桌子，摆在营地中央。
“以后这里就是报名点。”他说，“想干活的，直接来这儿签名字。”
冯磊站在桌边，看着川音把新编制表投影出来。
自由工程团、资源勘探组、机械维护营、通讯重建队……一个个部门列上去。
人数还在涨。
“冯磊。”川音突然说，“又有五组热源接近，全都携带工具，信号模式与自由拾荒者一致。”
冯磊看着远处的地平线。
天边开始发白。
他把手插进裤兜，迎着光走去。
脚步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