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看呐,指不定是亏心事做多了,缺大德了,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派了哪路侠客来替天行道了!”另一个早就看不惯裴家做派的大婶狠狠地啐了一口,语气里满是鄙夷。
“就是!吞儿子卖命钱的时候咋不想想会有今天?那钱拿着烧手不?晚上睡得着觉不?”
“哭啥哭?嚎丧呢?那钱本来就不是你们的!是砚舟那孩子拿命换来的!拿了烫手吧?活该!”
“现世报!真是现世报!痛快!”
邻居们的议论声毫不避讳,一浪高过一浪,充满了赤裸裸的幸灾乐祸和嘲讽,几乎没人真正同情他们,反而都觉得这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甚至有人暗地里觉得无比痛快——就该让这对黑了心肝的夫妻尝尝这倾家荡产、哭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
陈吉花听到这些尖锐刺耳的风凉话,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不干不净地骂,骂贼不得好死,骂邻居冷血见死不救,骂老天爷不开眼瞎了狗眼。
裴爱国又惊又怒又怕,浑身发抖,在邻居们毫不留情的指指点点和嘲讽声中,最后一点脸面也荡然无存。
他总算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人群,先是跑去街道办,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跑去了派出所报案。
公安所的同志很快来了两人,表情严肃。
他们仔细勘察了现场,门窗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撬动、破坏的痕迹,锁头也好好的。
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箱柜洞开,地上的脚印杂乱而模糊,几乎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询问左邻右舍,异口同声都说昨晚睡得特别死,什么异常的动静都没听到,静得出奇。
当问到丢了具体多少钱和什么东西时,裴爱国和陈吉花顿时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前言不搭后语。
特别是那一千块钱巨款的来源,他们根本说不清楚。
难道要实话实说这是刚用断亲从儿子那儿逼来的钱,那岂不是当场坐实了他们吞没儿子退伍金、逼儿子断亲的恶行。
办案的公安同志经验丰富,一看他们这副心虚气短、遮遮掩掩的模样,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
再结合前几天这院里发生的断亲大风波和邻居们私下里议论纷纷、几乎无人不知的“裴家吞了儿子一千多块退伍金”的情况,两位公安同志的脸色沉了下来,公事公办的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严厉。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目光锐利的公安严肃地看着眼神躲闪的裴爱国和陈吉花:“裴爱国同志,陈吉花同志,报案讲求实事求是。你们必须如实说明情况,丢失的巨额财产来源必须交代清楚,否则我们很难立案侦查,也无法确定案件性质。”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接点破:“而且,根据我们初步了解和群众反映,你们家庭最近是否与儿子裴砚舟同志发生了激烈矛盾,并涉及大额金钱纠纷?这笔钱和所谓的矛盾,与这次的失窃案是否有关联?”
裴爱国和陈吉花顿时哑口无言,脸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们敢说实话吗?
不敢!
说了,钱来的不光彩,甚至可能被追究,而且断亲书白纸黑字写着,钱理论上也不算他们的了?更别提那些绝不能见光的金条!
不说,这案子就没法查!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最终,他们只能含糊其辞,一口咬定就是丢了多年省吃俭用的“积蓄”,但具体数额、钞票编号、存放方式却又说不清道不明,漏洞百出。
公安同志面无表情地做完笔录,又公式化地走访了几户邻居。
邻居们虽然乐见裴家吃亏,但也不敢做伪证,大多表示“昨晚睡得很沉,什么也没听见”、“不知道他家具体有多少钱。
了前因后果后,公安所的同志心里基本有了判断。
这案子,极大可能是“黑吃黑”或者某种意义上的“报应”,而且受害者本身底子就不干净,加上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侦破难度极大,投入警力意义不大。
派出所的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予以立案登记,但由于缺乏有效破案线索且涉案财产来源存在明显争议,案件暂时搁置,有待进一步调查,基本等同于无限期搁置。
这个结果,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裴家:这事,公家不管了,你们自认倒霉吧。
消息传回大院,更是引来一片嗤笑和嘲讽。
“哈哈,我就说吧!公家都懒得管!这钱来路不正!”
“偷得好!真是替天行道了!痛快!”
“让他们贪,让他们黑心,这下鸡飞蛋打了吧,真是报应!”
“以后看他们还怎么嘚瑟,连做饭的锅都没了,喝西北风去吧!”
裴爱国和陈吉花彻底傻眼了,如遭雷击。钱和东西没了,案子破不了,还成了全院乃至附近几条胡同的笑柄,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人从派出所回来后,互相埋怨、指责,从口角升级为激烈的争吵,甚至最后大打出手,打得鼻青脸肿。
陈吉花整天哭天抢地,骂骂咧咧,裴爱国唉声叹气,愁云惨淡。
他们那个等着钱结婚的宝贝儿子裴金宝更是闹翻了天,天天吵着要钱要东西,家里整日乌烟瘴气,鸡犬不宁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清晨,薄薄的晨曦透过老旧的窗棂,温柔地洒进静谧的谢家小院,空气中弥漫着破晓的清凉和一丝离别的气息。
谢爷爷和谢奶奶老两口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早早起了床。
谢奶奶正准备去灶房生火做早饭,谢爷爷则拿着他的老烟袋锅子,习惯性地想在门坎上磕一磕,再吸上一口。
却冷不丁看见西屋那扇一向安静的房门“吱呀”一声轻响,被推开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孙女谢清禾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一个小哈欠,脸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润,身上穿着家常的碎花衬衣,从西屋——也就是裴砚舟暂住的那间屋子里,脚步轻快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