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人员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从最初的公事公办,甚至带有一丝审视,瞬间变成了谢清禾才华的真心赞赏者和坚定支持者。
他郑重地保证道:“你放心!今天这件事,绝对是个例外,是极个别坏分子搞破坏,我以组织的名义向你保证,绝不会再有人敢因此事刁难你”
“我回去后,不仅会如实汇报调查结果,澄清一切诬蔑,还会积极向师宣传科的同志重点推荐你这个剧本,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求之不得!”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就这样被谢清禾清晰的逻辑和扎实的“硬实力”巧妙地化解了,并且反而成为了她展示另一面卓越才华、进一步在部队层面巩固和提升地位的绝佳契机。
《血色江河》这个剧本,尚在创作初期,就已经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和期待。
调查小组带着歉意和敬佩离开后,小院暂时恢复了平静,但举报信却像一根刺,扎在了谢清禾和随后闻讯赶回的裴砚舟心里。
裴砚舟得知事情经过后,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响,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自然是林菲菲及其背后可能的力量。
“肯定是林菲菲那边搞的鬼!我这就去找他们……”
“阿舟,你先别急。”
谢清禾拉住他的手臂,冷静地分析道:“我觉得不太像林家父女直接的手笔,林长征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避嫌还来不及,不会用这种容易引火烧身、破绽明显的蠢办法。”
“林菲菲……她或许有动机,但自从那天之后,她没有来过家里,进过我书房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一般人的观察力,恐怕注意不到我书房里外文书籍。”
她引导着裴砚舟的思绪:“你记得吗,前几天,只有后勤处赵股长的爱人赵嫂子,借故来过家里,还特意在书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很仔细地打量了我的书桌。”
“赵嫂子?”
裴砚舟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赵大年的爱人?她……平时看起来挺老实本分的,见面也总是笑呵呵的……”
“有时候,看起来越老实无害的,可能心里藏得越深。”
谢清禾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神有着意味不明的冷冽:“今天来的调查员说,举报信里特意点明我书房有‘大量来源不明的外文书籍’。阿舟,那天赵嫂子来,我书桌上除了稿纸,就是几本摊开的词典和参考资料,堆得乱七八糟。”
语气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对外文一窍不通的人,看到那堆东西,正常反应应该是‘这写的啥鬼画符’或者‘这纸真多’,对吧?”
“可她呢?直接就能精准定性为‘外文书籍’,还特意强调‘来源不明’?这鼻子,比军犬还灵啊?”
谢清禾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红唇微启,眼神玩味:“更有趣的是,她当时还夸了一句——‘这外国人的书,看着就是高级’。呵,一个据说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是怎么一眼就‘看’出那是外国书?”
“还用上了‘高级’这种词?这腔调,这用词,可不像她该有的水平。”
谢清禾慵懒地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语气却寒意森森:“倒像是……有人提前给她上了课,划了重点,告诉她哪些东西是‘有问题’的,可以用来做文章。”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就知道,这些东西是‘特殊’的,是能拿来咬人的‘利器’。”
裴砚舟听着老婆这番抽丝剥茧、句句戳在要害上的分析,脸上那点惯常的痞笑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如同猎鹰般锐利。
谢清禾的话像强光探照灯,唰地照亮了污水下的暗礁。
他原本以为就是家属院里老娘们儿之间鸡毛蒜皮的嫉妒陷害,此刻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如果只是女人间的争斗,他最多觉得恶心。
但如果赵嫂子是被人当枪使,或者本身就不干净,那这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这他妈是有人想把黑手伸进家属院,目标可能远不止给他老婆添堵那么简单!
“操!”
裴砚舟低咒一声,猛地站起身,动作带起一阵风,脸上的神情是罕见的冷硬和肃杀:“老婆,你这脑子真够用!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一边快速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一边对谢清禾说,语气果断:“我马上去找老头子(陈师长)!这事儿必须往上捅,立刻立案深查,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敢在老子地盘上玩这种阴招!”
谢清禾对他这反应毫不意外,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叮嘱道:“嗯,去吧。跟陈师长说清楚我们的怀疑,重点是举报信的‘专业性’和赵嫂子的‘反常’。证据链要点明。”
“明白!”
裴砚舟应了一声,伸手快速捏了一下谢清禾的脸颊,动作亲昵却带着安抚的意味:“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回来补偿你……。”
最后几个了说的暧昧至极,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背影透着一股迫人的煞气。
谢清禾转身回到堂屋,刚才面对丈夫时的犀利和冷冽悄然收敛,但眼底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寒光并未散去。
她看到爷爷谢泰文和奶奶还坐在那里,老两口脸上惊魂未定,担忧的神色显而易见,显然被白天的阵仗和刚才小两口凝重的气氛吓到了。
虽然刚才孙女应对得体,最终化险为夷,但一想到那顶“里通外国”的可怕大帽子曾经悬在头顶,两位经历过多年前风雨的老人就感到一阵阵后怕。
犹豫了一会儿,谢奶奶还是擦了擦手,和谢爷爷一起,走到了书房门口。
谢清禾正将桌上的证件、稿费单和剧本草稿仔细收拢,一抬头,就看到爷爷奶奶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的焦虑。
“爷,奶,怎么了,怎么一脸的忧愁。”
谢清禾放下东西,连忙迎上前。
谢奶奶走进来,拉着孙女的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未语先叹了口气,声音还带着点颤:“小禾啊……刚才真是吓坏奶奶了。我这心啊,到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跟打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