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谢泰文和谢奶奶老两口正从服务社往回走,谢爷爷手里提着刚用粮票换来的鸡蛋,谢奶奶篮子里装着一点难得的鲜菜,老两口还盘算着晚上给孩子们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隔壁院的李嫂子正和几个军嫂站在路边,说得眉飞色舞,比划着手势,看到他们老两口走近,立刻噤了声。
眼神有些闪烁,随即又挤出格外热情的笑容打招呼:“谢大叔,李大娘,买东西回来啦?”
“哎,回来了。”
谢奶奶笑着应道,心下却有些嘀咕,这李嫂子平时可没这么……客气?
又往前走了十几步,遇到另外两个相熟的军属,对方也是欲言又止,最后只含糊地、带着某种赞叹地说了一句:“清禾妹子可真是不简单,您二老有福气啊,以后可就安心享福吧!”
谢爷爷和谢奶奶对视一眼,心里那点不安瞬间扩大了。
清清?不简单?发生什么事了?
等快到自家院门口,看到三三两两的邻居正从他们家那个方向散开,还有人回头朝着他们家院子指指点点,眼神里带着残留的兴奋和一丝……敬畏?
老两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脚步不由得加快了许多,几乎是小跑着往家赶。
难道是清清出事了?还是砚舟的工作有什么问题?
谢奶奶忍不住拉住一个正要离开的、面相和善的年轻媳妇:“小张啊,我们家……没事吧?我看大家这……”
那小媳妇见是谢家爷爷奶奶,立刻摆摆手,脸上带着爽朗的笑,语气甚至有点兴奋:“没事没事,大娘,好着呢!您是没看见,刚才您家清禾妹子可太给我们普通家属院长脸了!”
她把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分享大新闻的激动:“就文工团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林菲菲,带着俩跟班跑来想给清禾妹子下马威,结果被清禾妹子连削带打,几句话怼得哑口无言,脸都气绿了”
“后来裴营长看到了,那个护着媳妇的劲儿哦,啧啧,直接让林菲菲道歉……最后清禾妹子还……哎呦反正可解气了”
“您二老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经过今天这一出,以后啊,看谁还敢小瞧你们家!清禾妹子厉害着呢!”
小媳妇说完就笑着快步走了,留下谢家老两口站在原地,消化着这信息量巨大的几句话。
林菲菲?
他们好像听王嫂子闲谈时提过一嘴,是师里某个领导的女儿,在文工团,心气高得很,好像对砚舟有点不该有的心思……
她真的跑来欺负清清了……
清清把对方给……镇住了?
老两口的心像是坐了一趟急速的过山车,从担心到惊讶,再到一丝后怕,最后化为了难以言喻的释然与隐隐的骄傲。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谢奶奶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眼里却有了点泪花,是放松的:“吓死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清清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孩子……受委屈了。”
谢爷爷沉默着,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复杂,想到孙女可能独自面对刁难而心疼。
想到失踪的儿子儿媳孙子,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沉稳的叹息,拎紧了手里的鸡蛋:“走吧,老婆子,回家看看孩子们去。晚上给孩子们加个菜。”
老两口提着东西,互相搀扶着走进自家安静的小院。
院子里,夕阳余晖温暖,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裴砚舟正拿着扫帚,仔细地将院门口刚才人群踩踏过的浮土扫净,谢清禾则在一旁,弯腰细心地给墙根那一片长势格外喜人的小菜苗浇水,侧脸恬静温柔。
看到爷爷奶奶回来,谢清禾立刻放下水瓢,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迎上来。
顺手接过奶奶手里的菜篮子:“爷,奶,你们回来啦,正好,我刚想说晚上做点什么吃呢。”
她神色自然,眼神清亮,看不出丝毫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波的样子。
裴砚舟也直起身,放下扫帚,恭敬地打招呼:“爷,奶。”
他的目光扫过二老的脸,敏锐地察觉到他们残留的一丝担忧。
谢奶奶快走两步,拉住孙女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后怕和关切:“清清啊,刚才……我们听外面人说,是不是有人来家里闹事了?那个什么文工团的林……没欺负着你吧?”
谢清禾莞尔一笑,反手轻轻握住奶奶布满薄茧的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奶,真没事儿。就是来了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说了几句不着调的酸话,已经被我和砚舟好好‘教育’了一番,打发走了。您孙女我可没吃亏,您就把心稳稳当放回肚子里吧。”
裴砚舟也适时上前一步,与谢清禾并肩而立,身形挺拔如松,语气沉稳而带着歉意:“爷爷,奶奶,是我考虑不周,以前的一些人际关系没处理干净,引来些不必要的麻烦,让清禾受扰了。这是我的责任,以后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谢老爷子看着眼前这对登对的小两口,孙女婿沉稳可靠有担当,孙女眉宇间既有豁达通透,又藏着不易折的韧性,他悬着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点点头,声音低沉却带着历经风霜后的力量:“没事就好。咱们老谢家的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清清今天做得对,对于那种不讲道理、上门挑衅的人,就不能示弱,就得让她知道厉害。”
谢奶奶也松了口气,拍着胸口,但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向裴砚舟,压低声音:“砚舟啊,那个姑娘……听说是林师长的千金?今天闹成这样,她家里……会不会对你在部队的工作有影响啊?”老太太心里终究是怕孙女婿因为家事受了委屈,影响了前程。
裴砚舟神色不变,目光坚定,语气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奶奶,您放心,部队是最讲纪律、最讲道理的地方,绝不是谁可以凭借家世就能一手遮天的一言堂。”
“今天的事,是非曲直,在场那么多人都看得明白,错绝对不在我们。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