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方戒备异常松懈,哨兵叼着烟,姿态懒散,火堆旁的敌人甚至有人哼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调,显然认为已完全掌控局势,猎物插翅难飞。
“李兵。”
谢清禾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几乎贴着身旁班长的耳廓拂过:“四顶帐篷,火堆九人,明哨四点。注意,三点钟方向,那棵叶子很大的树下有阴影,可能有暗哨。
帐篷内人数不详,预计总敌三十至三十五,敌方戒备松懈,完毕。”
李兵虽不完全明白“完毕”这个词在此处的确切含义,但结合谢清禾干净利落的手势和语境,瞬间理解了这是情况通报的结束信号。
他凝重地微点下头,迅速在心中记下所有信息,压低嗓音回应:“明白,嫂子,地形对我们有利,但敌众我寡,硬拼风险太大,是否先向后撤,寻找更佳的伏击点,或者……等待天色完全黑透再行动?”
谢清禾果断而迅速地打了一个“否决等待,速战速决”的战术手语。
等?等着搬救兵根本不现实!
天寒地冻,路途艰险难行,李连长就算接到信号后立刻带人急行军赶到,恐怕一切都晚了。
她等不起,裴砚舟他们更等不起。
多耽搁一秒,他们就多一分死亡的危险。
李兵刚想再度压低声音,提议由自己冒险出去充当诱饵,吸引敌人火力,为谢清禾创造机会。
却见身旁身影一晃——谢清禾已然如蓄势已久的猎豹般,利用地形掩护,悄无声息地朝侧翼快速移动了数米。
下一刻,让李兵几人心脏骤停的一幕发生了。
谢清禾竟猛地从藏身的茂密灌木后直起身,将自己大半个身体暴露在了相对开阔的地带。
几乎就在她身影出现的同一瞬间,一名斜挎着步枪、双手正系着裤腰带、显然刚在附近树林里解决完生理问题的敌兵,睡眼惺忪、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一抬头,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恰好与谢清禾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冰冷彻骨、毫无人类情绪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那敌兵猛地一个激灵,所有睡意和懒散瞬间被吓飞到了九霄云外。
再次定睛,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浑浊的眼睛,脑子一时完全转不过弯来——这鬼地方、这深更半夜、这前线后方,怎么会凭空冒出来一个女人?
待他借着远处篝火跳跃的光晕,看清那确实是一个穿着军装、却也难掩纤细身形、面容在火光映衬下异常漂亮的年轻女人时,最初的惊愕迅速被一种混杂着猥琐、轻蔑与猎奇的“惊喜”所取代。
他扯着嗓子,用生硬蹩脚、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怪叫起来,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刺耳:“哟嗬,兄弟们快看……老天爷开眼了,给咱送温暖来……还是个漂亮的女人,看着就让人欲罢不能……”
他一边污言秽语,一边竟不知死活地朝谢清禾的方向又逼近了两步,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淫笑:“是迷路了还是想哥哥们了……哈哈哈……快来快来,过来烤烤火,让哥哥们好好‘疼疼’你!”
火堆旁那几个原本懒散烤火、呵欠连天的敌兵立刻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纷纷好奇地、带着淫邪的笑容望过来。
当看清谢清禾的身影——虽然穿着宽大不合体的旧军装,但女性的轮廓和昳丽的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下依稀可辨——顿时爆发出一阵更加放肆的哄笑、尖锐的口哨和更加不堪入耳的调戏与起哄。
“嘿!还真有个娘们!”
“这穷山恶水里还能碰上这等好事?”
“穿军装的?是那边的女兵吧?抓过来玩玩!”
“细皮嫩肉的,比山里那些粗婆娘强多了!”
隐在暗处的李兵几人,虽然完全听不懂那叽里呱啦的鸟语,可那帮杂碎脸上毫不掩饰的淫邪表情、轻佻下流的动作、以及那令人血脉贲张的哄笑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从他们嘴里蹦出来的绝没半个好字。
几人气得双目赤红,牙关紧咬,扣在扳机上的指节因极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胸膛因暴怒而剧烈起伏,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用刺刀撕烂那些肮脏的嘴巴,将他们千刀万剐。
但严格的纪律、对战场形势的认识,以及对谢清禾命令的绝对服从,让他们如同磐石般死死钉在原地,强行压榨着最后一丝理智,将翻腾的杀意压缩到极致,等待着那个决定性的出击信号。
远处站岗的两名哨兵也彻底放松了警惕,伸长脖子带着看热闹的淫笑望过来,其中一个甚至把枪随意地挎在肩上,吹了声悠长而油腻的口哨起哄。
整个敌营的注意力,在这一刻,被这“天降艳福”牢牢吸引,警戒心荡然无存,破绽百出。
李兵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棉衣,冰寒刺骨。
其他三名战士也是脸色铁青,全身肌肉紧绷如铁,所有目光都死死聚焦在谢清禾那看似单薄、却在此刻承载着所有希望与杀机的背影上,等待着石破天惊的那一刻。
就在那名最先发现的敌兵污言秽语的话音未落、其他敌人的哄笑达到顶点、甚至连李兵都因极致的愤怒与担忧而神经紧绷到极限的刹那——
谢清禾眼中骤然爆起一团冰冷刺骨的寒芒,那是毫无温度、纯粹到极致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凛然杀意。
没有丝毫犹豫及迟疑。
“行动……一个不留……杀——”
她的命令短促、尖锐、如同冰锥狠狠凿击岩石,带着绝对零度般的森然杀意,瞬间刺入四名战士的耳膜与灵魂!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闷响!
几乎在谢清禾吐出第一个字的瞬间,她右手已如一道黑色闪电般,从腿侧枪套中拔出了那把造型奇特、安装了简易消音装置的微声手枪。
枪口微抬,没有丝毫瞄准的多余动作,凭借的是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和超凡的感知。
那名还在淫笑、距离她最近的敌兵,眉心瞬间出现一个细小的红点,脸上的表情永远凝固在那一刻的猥琐与惊愕混合的怪异状态,一声未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