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胜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林间冰冷的空气连同翻涌的情绪一并压入肺腑。
他转向谢清禾和她身后四名如同标枪般挺立的战士,“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手臂竟有些微颤。
他声音哽咽,几乎一字一顿:“你们……必须……都给我活着回来,一个都不能少,我……我等你们回来,我请你们喝酒”
“嫂子……保重!”
这句承诺,重若千钧。
谢清禾迎上李长胜通红的眼眶,郑重颔首:“放心,飞鹰和文件,我都会带回来。阿舟……就托付给你了。”
说完,她走到裴砚舟身边,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俯身。
她纤长的睫毛在光线下一动,。
谢清禾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裴砚舟,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你敢不醒来......”
她的声音轻柔如絮,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我就改嫁,找个比你年轻帅气的,花光你的抚恤金,天天骂你没用,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担架上,裴砚舟紧闭的眼睫剧烈颤动,放在身侧的大掌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紧绷的下颌线条,泄露了他此刻汹涌的情绪。
谢清禾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紧蹙的眉宇,声音忽然软了下来:“所以……一定要好起来,等我回来,知道吗?”
她起身时,脸上所有柔情都已收敛,又变回那个冷静果决的指挥官。
但在她转身的刹那,没有人看见,一滴温热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没入他胸前的衣襟。
李长胜别过脸去,狠狠抹了把眼睛。
他清楚地看见,在嫂子说出话的时候,营长的手指分明动了一下。
这世间最深沉的情意,或许就是这样——即便在生死边缘,也要为你争一个明天。
谢清禾的目光扫过李兵四人,从那一张张年轻却坚毅的脸上,看到了视死如归的决心。
无需言语,他们的心声已清晰传入她脑海:【跟嫂子干到底!】
【拼了命也要救出飞鹰!】
【死也要护住嫂子周全!】
谢清禾不再耽搁时间,再次把手伸进了背包,把空间奖励新款止血粉拿了一些出来。
“李连长,这瓶里面的止血粉是我在家时制作的,之前有给阿舟他们几人用过,止血药果不错,你把这些带上”
李连长想要推辞,与谢清禾的眼神对上后,最终只换成了:“谢谢”。
谢清禾随即转向李兵小队:“精简装备,只带我们现有的武器弹药、急救品、口粮,陆勇,你负责电台,保持静默,只监听备用频率和紧急频道!”
“李兵,你经验老道,负责断后,扫清痕迹。”
“许大牛,你火力猛,居中策应,兼顾侧翼。”
“袁小山,身手灵活,跟我前出侦察,保持交替掩护。”
“任务明确,有没有问题?”
“没有!”
四人压低嗓音,异口同声,没有丝毫迟疑。
目光扫过已准备就绪的四人。
“最后五分钟,检查装备。”
她走到一旁,在略平整的岩石上摊开军事地图。
目光如鹰隼般掠过密密麻麻的等高线与坐标,尤其是黑风岭周边的地形细节,以惊人的速度将信息刻入脑海。对她而言,坐标和地形,足矣。
李长胜站在不远处,深深望了谢清禾和她身边那四把已然出鞘的利刃最后一眼,所有担忧与期盼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重的军礼,和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保重!”
说完毅然转身,嘶哑着催促担架队伍:“我们走……加快速度!”
他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把生的希望尽快送回后方。
两支队伍在这片被白雪与阴霾笼罩的丛林中对视最后一眼,旋即毅然分道扬镳。
一支抬着希望,艰难却坚定地奔向生机;另一支背负使命,如同五支淬火的利箭,决绝地射向更深、更暗、更危险的死亡之地。
谢清禾收回目光,眼中最后一丝温情被冰封。
“出发!”
她低喝一声,率先跃出。李兵、袁小山、许大牛、陆勇紧随其后,五道身影瞬间被茫茫雪原与幽暗林海吞噬。
有了值得托付的同伴,行动模式立刻改变。
袁小山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前出,在五十米开外利用地形灵活穿梭,感官提升到极致,不时打出专业手势。
谢清禾悄悄将刚刚得到的读心术感知范围扩至极限,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水波蔓延开来,扫描着周围每一寸土地,提前捕捉着可能存在的危险气息。
李兵几人虽然经过短暂休整,但再次连续高强度奔袭数小时,体力已逼近极限。
粗重的喘息在冰冷空气中结成白雾,汗水浸透的棉衣冻得硬挺,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
但没有人喊累,没有人掉队,他们眼中只有前方那道纤细却无比坚定的背影,和那必须完成的——死士般的使命。
谢清禾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透过茂密树冠缝隙洒下的光线已然变得昏黄,林间的阴影开始拉长,寒气也随着夜幕的临近而逐渐加重。
感知到身后队员的状态——虽然依旧保持着军人的沉默和警惕,但那难以掩饰的沉重呼吸声、偶尔因肌肉酸痛而轻微活动肩膀的动作,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高强度急行军后积累的疲惫。
继续强行军,风险太大。
一旦此时遭遇敌情,队员们的反应速度和战斗力都会大打折扣。
谢清禾抬起右手,握紧拳头,在空中做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停止前进,原地隐蔽战术手语。
五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散开,迅速利用周遭粗大的树木、凸起的岩石和茂密的灌木丛隐藏起身形,完美地融入了环境。
谢清禾压低声音,确保音调仅在小队成员之间传播:“原地休整一个小时,李兵,你负责警戒东、北两个方向;许大牛,南、西方向交给你。其他人抓紧时间补充水分和能量,保持绝对安静,禁止明火。”
命令下达后,谢清禾略一沉吟,还是从背包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白瓷瓶。
她当着众人的面,拔开木塞,倒出一颗龙眼大小、色泽温润、隐隐散发着清香的褐色药丸,毫不犹豫地放入了自己口中。
随即,她将瓷瓶递向了离她最近的袁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