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塔寺乡沉入寂静。秦赐房间里的键盘声却未曾停歇。
屏幕上,复杂的金融模型与人才激励方案交织在一起。他设计的核心是一个名为“塔寺人才发展基金”的架构——表面上看是由县政府牵头、社会资本参与的政策性扶持基金,为引进人才提供安家补贴和科研经费。但在这个基金之下,他嵌套了一个极其隐秘的“超额收益共享计划”。
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蒋涛的公司。秦赐打算将自己一部分海外资本通过离岸架构注入蒋涛的公司,再由蒋涛的公司以“战略投资”名义加入人才基金。基金收益的绝大部分将按照正常渠道分配,但其中一小部分最优质、流动性最强的资产,将通过一系列复杂的金融衍生品交易,与核心人才签订的个人“财务保障协议”挂钩。
这意味着,只要秦赐在金融市场上的操作持续盈利,这些核心人才就能获得一份远超常规股权激励的、稳定且丰厚的额外回报。这相当于用他个人的资本实力,为邵老的项目构建了一个隐形的“人才金手铐”。
风险在于,一旦他的操作失误,或者资金链条被察觉,整个计划将瞬间崩塌,带来的不仅是投资失败,更是政治生命的终结。
凌晨两点,秦赐终于完成方案的初稿。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关灯休息,窗外却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不是乡里人那种实在的步子,而是带着某种刻意的收敛。
秦赐眼神一凛,瞬间关掉屏幕,身体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阴影里。他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那里空荡荡的,退役后他就再没配过枪。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三轻一重,带着特定的节奏。
秦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是金可约定的暗号。他轻轻拉开一条门缝。
金可胖硕的身影灵活地闪了进来,反手关上门,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笑,压低声音急道:“老弟,情况不对!”
“说。”
“两件事。”金可语速极快,“第一,我安排在邵老酒店附近的人发现,除了我们,还有另一批人在盯梢,手法很专业,不像本地人,倒像是……受过训练的。我的人试图靠近辨认,对方很警觉,立刻就撤了。”
秦赐眼神微冷。果然,有人不想让邵老安心留在塔寺乡。
“第二件更麻烦。”金可凑得更近,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通过省厅的老关系查到,陈明哲那个失踪的助理……可能不是被送走避风头那么简单。有迹象表明,他可能被控制在东方市郊区的一个私人会所里。而且,控制他的人,似乎和林家有关。”
林家!陈明哲动用了林家的黑手套!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要在明面上阻击投资,甚至可能要用非常手段清除隐患,那个助理凶多吉少。
“消息可靠吗?”秦赐沉声问。
“七成把握。那个会所背景很深,安保严密,我的人进不去。”金可胖脸上满是凝重,“老弟,对方这是狗急跳墙了。你这边压力最大,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不利,或者……破坏邵老的投资。”
秦赐沉默片刻,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刀。对方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更猛烈,更不择手段。
“金哥,两件事拜托你。”秦赐迅速做出决断,“第一,加派人手,务必保证邵老及其核心团队在塔寺乡期间的绝对安全,明暗都要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先控制起来,别怕动静大。”
“这个包在我身上!”金可拍胸脯。
“第二,”秦赐顿了顿,“想办法把陈明哲助理被林家控制的消息,巧妙地透露给杨可欣。注意,一定要看起来是她在自己调查中‘偶然’发现的,不能牵连到你。”
金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胖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高!让杨记者,不,是让杨书记的千金去捅这个马蜂窝!既能借力打力,又能把你摘干净!我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金可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秦赐关好门,重新坐回电脑前,屏幕的冷光再次照亮他沉静的脸。局势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明枪暗箭,接踵而至。
他看了一眼刚刚完成的“非常之策”方案,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现在,他不仅要破解人才困局,还要在对手无所不用其极的反扑中,杀出一条血路。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方案风险补充及应对预案……”
窗外的山风似乎更急了,吹得老旧的窗棂微微作响。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