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一早,秦赐刚在办公室坐下,泡的茶还没喝上一口,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杨可欣。
“秦大乡长,江湖救急!”电话那头,杨可欣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周六,明天,无论如何,中午12点前你必须赶到省城!算我求你了!”
秦赐被她这没头没脑的求救弄得一愣:“可欣,怎么回事?慢慢说,塔寺乡这边刚开游,千头万绪……”
“就是知道你忙才提前一天跟你说!具体原因……电话里说不清,反正你必须来!关系到我的……呃,清净!拜托了!”杨可欣语气坚决,甚至带上了点耍赖的意味,“你要是不来,我就……我就跟季月去你们乡政府门口静坐!”
秦赐被她这半真半假的威胁弄得哭笑不得。他与杨可欣、季月相识于微时,共同经历了塔寺乡从无到有的奋斗,彼此间早已建立起超越普通朋友的信任和默契。杨可欣如此郑重其事地求助,想必是真遇到了难处。
“行了行了,别静坐了,影响我们塔寺乡形象。”秦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安排一下工作,明天上午尽量赶到。”
“不是尽量,是必须!地址我发你微信,到了直接来我宿舍!”杨可欣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放下电话,秦赐揉了揉眉心。他立刻叫来孙紫恩和张向荣,快速交代了周末旅游接待、安全巡查的注意事项,特别强调了学生研学团队的安全保障和土特产市场的监管不能松懈。下午,他又专门召集了旅游、市监、安监、派出所以及蒋涛和他团队的核心成员开了个短会。
会议上,大家就近期暴露的问题和未来工作重点进行了交流。蒋涛果然提到了现有游客住房不足和经营场地过小,希望能协调土地扩建的问题。
“蒋总的需求我们记下了,”秦赐看向分管国土和工业的副乡长,“老王,你牵头,尽快摸底乡里符合条件的工业用地商用用地存量,做个初步方案。原则是既要满足企业发展,也要符合规划,集约用地。”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既表明了支持,也将事情纳入了规范程序。
处理完这些,秦赐才向李冰书记汇报并请假。李冰虽然对秦赐在这个时候离开有些意外,但听闻是私事且已安排妥当,也就爽快批了假,只是叮嘱道:“快去快回,家里这一大摊子事,离不开你这主心骨。”
周六凌晨四点,天际还未泛白,秦赐便驾驶着他那辆黑色大众宝来,驶入了尚未苏醒的乡镇公路。晨雾缭绕山间,车内只有发动机平稳的嗡鸣。他专注地开着车,心中对杨可欣所谓的“江湖救急”充满了好奇与一丝隐隐的预感。
上午九点刚过,秦赐按照导航,准时抵达了省城电视台附近的员工宿舍小区。敲开杨可欣的房门,开门的季月带着一脸看好戏的笑容将他让了进去。
杨可欣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淡雅的长裙,显得清新脱俗。她看到风尘仆仆却依旧身姿挺拔的秦赐,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故意板起脸:“还算准时!”
简单寒暄几句,问了问塔寺乡首周运营的情况后,杨可欣从卧室里拿出一套用防尘罩精心罩着的西装,递到秦赐面前:“给,换上。”
秦赐接过打开一看,是套藏蓝色的精纺羊毛西装,面料挺括,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他微微蹙眉:“我这大老粗,穿这个?太正式了吧?而且这……不便宜吧?”
“让你换就换,哪那么多废话!”杨可欣嗔道,又拿出一件熨烫平整的白衬衫和一双锃亮的皮鞋,“鞋子也换上。快点,别磨磨蹭蹭像个女人一样!”
秦赐被她呛得没话说,只好拿着衣服进了客房。等他换好西装皮鞋走出来时,客厅里的杨可欣和季月都安静了一瞬。
合体的剪裁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常年军旅生涯和基层奔波锤炼出的硬朗气质,与西装的正式感奇异地融合,散发出一种沉稳而内敛的力量感。只是肤色因常年在外比常人略深,与精致的西装形成些许反差。
杨可欣上下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语气却故作平淡:“嗯,还行吧,人靠衣装马靠鞍,秦赐你还挺帅的嘛,虽然黑了点。”
季月在旁边噗嗤一笑,举起手机连拍几张:“哇塞!秦乡长这形象,可以直接上我们台财经频道当嘉宾了!可欣,你这‘装备’准备得够充分的啊!”
秦赐被她们看得有些不自在,扯了扯领带:“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什么事?把我弄成这样。”
杨可欣这才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烦恼的神色,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追她的人是她父亲一位老同事的儿子,叫陈明哲,刚从海外留学归来不久,家境优渥,本人也在投行工作。一次偶然在电视台门口遇到杨可欣后,便展开了猛烈追求,送花、约饭、信息轰炸,持续了十多天。杨可欣明确表示过拒绝,但对方并未放弃。最近,对方父亲通过杨可欣父亲的一位至交好友出面说和,那位长辈觉得年轻人应该多见见面,当面沟通清楚比较好,便安排了今天中午的饭局。
“我实在没办法了,跟他根本说不通。只好出此下策,请你来冒充一下我男朋友,让他彻底死心。”杨可欣双手合十,做出哀求状,“帮帮忙,演得像一点!”
秦赐听完,总算明白了这趟“江湖救急”的缘由。他看着杨可欣难得露出的苦恼模样,心中既觉得有些好笑,又涌起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冲动。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明白了。我会尽力。”
中午时分,三人在约定的一家格调高雅的西餐厅见到了那位陈明哲。
正如杨可欣所说,陈明哲外形条件相当出色,身高接近一米八五,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考究的休闲西装,面容白皙,举止斯文,一看便是受过良好教育、生活优渥的精英。
他看到杨可欣身边的秦赐时,眼神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得体的微笑。
“可欣,这位是?”陈明哲的目光落在秦赐身上,带着审视。
杨可欣自然地挽住秦赐的胳膊,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明哲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秦赐。秦赐,这位是陈明哲,我爸爸朋友的儿子。”
秦赐能感觉到杨可欣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他面上不动声色,依照之前商量的,伸出手,语气沉稳而不失礼貌:“陈先生,你好。常听可欣提起你,多谢你之前对可欣的照顾。”
陈明哲与秦赐握了握手,触感干燥而有力,他镜片后的目光快速扫过秦赐身上那套明显不合其日常风格的昂贵西装,又落在他那双因长期握枪和劳作而带着薄茧的手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秦先生,幸会。”陈明哲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挑战意味,“不知秦先生在哪里高就?”
餐桌上,无形的交锋,刚刚开始。秦赐能感觉到,这位海归精英,似乎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容易被“劝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