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的天空澄澈如洗,五月的阳光已经带着灼人的温度。当中央巡视组的车队驶入省委大院时,秦赐透过车窗观察着这个被称为“春城”的西南重镇。绿树成荫的街道,颇具民族特色的建筑,以及街上行人悠闲的步伐,都让这座城市显得宁静而祥和。
然而,这种表面的宁静在车队抵达省委大楼时就被打破了。
省委秘书长亲自带队迎接,规格之高出乎意料。秘书长笑容满面,热情地握住带队领导的手:“欢迎中央巡视组的同志们来指导工作!我们已经按照要求准备好了办公场所和住宿。”
秦赐站在队伍中段,敏锐地注意到秘书长身后站着几位神情精干的干部,他们的目光在巡视组成员身上快速扫过,像是在确认什么。这种审视虽然隐蔽,却逃不过秦赐的眼睛。
欢迎仪式在省委会议室举行,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和新鲜水果。秘书长致辞热情洋溢,表示将全力配合巡视组工作,但在提到具体安排时,却总是巧妙地绕过关键问题。
“住宿我们安排在省委招待所,环境安静,便于同志们休息。”秘书长笑着说,“办公地点就在隔壁的迎宾楼,我们已经配备了全套办公设备。”
秦赐注意到副组长赵东明在听到这个安排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省委招待所和迎宾楼都在大院深处,这意味着巡视组的日常活动都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
欢迎会结束后,巡视组被送往招待所。招待所外表朴实,内部装修却相当考究。秦赐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尽头,窗外正对着大院的后门。
一进房间,秦赐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多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对监控设备有着本能的敏感。他装作整理行李,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各个角落。空调出风口处的反光异常,电视机下方的指示灯闪烁频率不对,甚至连书桌上的台灯底座都显得过于厚重。
他不动声色地打开行李箱,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设备——这是周影在他出发前塞给他的反监听探测器。设备上的指示灯立即闪烁起红光。
果然被监控了。
秦赐冷笑一声,既然对方想监视,那就让他们看个够。他故意在房间里踱步,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几个随机编造的公司名称和半真半假的工作安排,同时用特殊手法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发现的监控点。
下午三点,赵东明召集全体组员开会。
“同志们,我们已经正式入驻西南省。”赵东明神色严肃,“接下来的工作将非常艰巨。我要强调几点:第一,严格遵守工作纪律;第二,注意自身安全;第三,任何调查行动都必须经过批准。”
说到这里,他特意看了秦赐一眼:“特别是年轻同志,不要擅自行动,不要打草惊蛇。”
会议结束后,秦赐被分配到信访组,负责梳理近年来的举报材料。信访室设在迎宾楼二层,整整三面墙的文件柜里装满了各种举报信和上访材料。
“这些都是经过初筛的材料。”负责对接的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笑着说,“有些是重复举报,有些已经处理过了。我们按照类型做了分类。”
秦赐点点头,等副主任离开后,他立即开始工作。多年的基层经验告诉他,真相往往就藏在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里。
他很快发现,凡是涉及“天盛集团”的举报材料,都被标记为“已核实不属实”或“重复举报”。更奇怪的是,这些材料的排列顺序被人为打乱,如果不仔细梳理,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关联。
傍晚时分,秦赐已经整理出十七封涉及天盛集团的举报信,内容从非法征地到暴力拆迁,从环境污染到偷税漏税,几乎涵盖了所有可能的问题。但每封举报信的处理意见都出奇地一致:查无实据。
就在他准备深入查阅时,信访室的门被推开了。
“秦赐同志,该吃晚饭了。”赵东明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他桌上堆积如山的材料,“工作要循序渐进,不要急于求成。”
晚饭后,秦赐以散步为由,独自在省委大院里走动。他需要熟悉这个环境,找出那些不为人知的监控死角。就在他走到大院后门附近时,加密手机震动起来。
是周影。
“到了?”她的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来,带着一丝关切。
“嗯,一切都好。”秦赐低声回应,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郑逸辰的舅舅在西南省经商,主要做矿产进出口,公司名叫天盛集团。”周影言简意赅,“你小心点。”
秦赐眼神一凝:“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省委大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原来如此,难怪天盛集团的举报材料都被特殊处理了。
回到房间,秦赐再次打开那些涉及天盛集团的举报信。在最新的一封匿名举报信中,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举报人没有直接点名保护伞,而是用了一句隐晦的比喻——“他们上面有一尊神,听说年轻时美名动四方,现在被供在深宅里,轻易不露面。”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混杂在大量具体指控中,很容易被忽略。但秦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美名动四方”、“供在深宅”,这更像是在描述一个具体的人,一个有着辉煌过去、如今地位尊崇的人物。
“神佛”通常被供奉于“瓷”器之中……一个模糊的联想在他脑中闪过,但线索太少,无法串联。他将其默默记下。监控、特殊处理的举报信、郑家的商业利益,还有这个神秘的暗示,一切都指向一个隐藏在西南省深处的利益网络。
夜深了,秦赐关掉台灯,房间陷入黑暗。但他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定有人正通过监控屏幕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