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笼罩在头顶的乌云被彻底驱散。秦赐搬离了那家气氛压抑的招待所,在杨可欣和季月的强烈要求下,住进了杨可欣在京都的一处闲置公寓。这里环境温馨,更重要的是,充满了自由和安宁的气息。
当天晚上,一场迟来的、真正意义上的庆功宴在公寓里举行。没有外人,只有秦赐、周影、杨可欣和季月四人。
杨可欣系着围裙,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季月则带来了她珍藏的红酒和精心挑选的蛋糕;连一向清冷的周影,也挽起袖子,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公寓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轻松欢快的氛围。
餐桌上,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为我们秦大英雄沉冤得雪,干杯!”杨可欣高举酒杯,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也为所有坏蛋都被抓起来,干杯!”季月附和着,眼神明亮。
周影虽未多言,却也举起了酒杯,目光柔和地看向秦赐,与他轻轻碰杯。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融洽。之前的尴尬、试探与微妙的情愫,在共同经历了这场巨大的风波后,仿佛被涤荡一清,沉淀下一种更为纯粹和牢固的情感。
杨可欣放下酒杯,看了看秦赐,又看了看周影,脸上带着一种释然和决绝的笑容,开口道:“秦赐,影姐,有些话,我和月月想趁今天这个机会,说清楚。”
季月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点点头。
秦赐和周影都放下了筷子,看向她们。
杨可欣深吸一口气,语气真诚而坦荡:“我和月月,很早就确定了我们是不婚主义者。我们享受自由,热爱我们各自的事业和生活模式。我们珍惜和秦赐之间的感情,那是一种超越普通友谊的、非常特别的情谊。但是,”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向秦赐和周影,“这种感情,与我们希望秦赐你能获得世俗意义上的幸福和稳定,并不矛盾。”
季月接口道,声音轻柔却清晰:“是啊,秦赐。你现在前途一片光明,但越是往上走,一个稳定、正常的家庭形象就越重要。那些关于你‘生活作风’的流言,只有当你真正建立起一个被认可的家庭时,才会不攻自破。”
杨可欣的目光转向周影,带着无比的真诚和祝福:“影姐,你和秦赐一起经历过生死,彼此了解,信任无间。你们才是最合适彼此的人。所以,今天,我和月月正式地、郑重地‘移交’了!我们以后就是秦赐最好的‘红颜知己’,但男朋友、甚至是丈夫这个位置,”她笑着指向周影,“非你莫属!”
这番话出乎秦赐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他看着杨可欣和季月,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动。她们用这种看似洒脱甚至有些“霸道”的方式,卸下了他心中最后的情感负担,为他铺平了未来的路。
周影显然也没料到她们会如此直白,清冷的脸颊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她没有看秦赐,只是端起酒杯,对杨可欣和季月示意了一下,轻声道:“谢谢。”
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餐在一种温馨而释然的氛围中结束。杨可欣和季月借口收拾厨房,将空间留给了秦赐和周影。
秦赐走到窗边,望着京都璀璨的夜景。周影默默来到他身边。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周影轻声问。
“杨书记私下透露,可能会让我去清源市,代理市长。”秦赐回答道,语气中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清源……我知道那里,机遇很大,困难也不少。”周影点点头,“是个能做事的地方。”
沉默了片刻,秦赐转过身,面对周影,神情变得无比认真和郑重:“周影。”
“嗯?”周影抬眼看他。
“谢谢你。”秦赐凝视着她的眼睛,“谢谢你在西南的几次救命之恩,谢谢你在京都的暗中奔走,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周影微微摇头:“没必要说这些。”
“有必要。”秦赐语气坚定,“有些话,我以前或许因为各种顾虑,没有说,或者说不清楚。但现在,我想清清楚楚地告诉你。”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周影,我喜欢你。不是任务,不是感激,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从很多年前在西南,你把我从手雷边上撞开的那一刻起,或许就开始了。只是后来……阴差阳错。现在,我不想再错过了。你愿意,正式做我的女朋友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实、最直接的心意。
周影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有一种冰雪消融般的柔和。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枚款式极其简单,却光泽温润的铂金素圈戒指。
她拿起稍大的那枚,递给秦赐,自己拿起小的那枚,然后才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清浅却动人心魄的弧度:
“要去新的地方当父母官了,没个家眷像什么话。我申请随行,负责你的安全工作,”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无比清晰地补充了三个字,
“一辈子。”
巨大的喜悦和感动瞬间将秦赐淹没。他接过戒指,紧紧握住周影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他小心翼翼地为周影戴上戒指,周影也为他戴上。
两人十指相扣,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朴素而永恒的光芒。
接下来的几天,是秦赐多年来最轻松惬意的时光。他陪着周影在京都的大街小巷散步,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去看电影,去品尝小吃。他也和杨可欣、季月一起聚会,四人之间的关系,找到了一种崭新的、稳固而和谐的平衡。
他开始着手准备前往清源市赴任的资料,踌躇满志,准备在新的舞台上大干一场。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即将踏上新的征程时,一个意外的电话,再次改变了他的航向。
电话是西江省委组织部干部处的处长亲自打来的,语气正式而严肃。
“秦赐同志吗?经过组织研究决定,现正式通知你,免除你县长助理(挂职)职务,新的任命如下:任命你为中共九峰县委员会委员、常委、副书记,并提名为九峰县人民政府副县长、代理县长人选。请你在收到通知后,尽快办理手续,返回九峰县报到。”
九峰县!代县长!
不是预想中的新兴县级市清源,而是他无比熟悉、承载着他无数记忆和奋斗汗水,也留有遗憾和未竟事业的——九峰县!
秦赐握着电话,怔在了原地。这个任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回到九峰,意味着他要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直面过去的所有人、所有事。曾经的领导(如王华书记)、曾经的同事(如孙紫恩、张向荣)、曾经的对手(可能还有残余势力)……那里有机遇,有感情,但同样也充满了复杂的挑战和微妙的人际关系。这比去一个全新的、无人认识的地方,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智慧。
周影看到他接完电话后神色有异,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任命下来了?不是清源?”
秦赐将组织部的通知告诉了她。
周影听完,微微蹙眉,随即舒展开来,她看着秦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戴着戒指的手,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了全然的信任与支持:
“九峰就九峰。那是你起步的地方,也该是你回去证明自己的地方。”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戒指冰凉的触感,看着周影坚定而温柔的目光,秦赐心中那片刻的波澜瞬间平复了下去。是啊,无论是充满未知的清源,还是关系盘根错节的九峰,只要初心不改,身边有她,何处不是战场?何处不能建功立业?
他反手紧紧握住周影的手,心中的犹豫和意外已被坚定的斗志所取代。
“走吧,”他收起电话,提起简单的行装,对周影说道,语气平静而有力,
“我们回家。这次,我们一起。”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也照亮了那条通往故乡、充满挑战与希望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