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稍纵即逝。秦赐深知,对手的收缩是暂时的,一旦他们完成证据销毁和内部串供,再想抓住尾巴就难了。昨夜钱大有的试探和周影截获的通讯都表明,对方正在加紧毁灭证据。
在与周影、以及他目前唯一能信任的县委常委李冰进行周密计划后,一场突击行动在凌晨悄然展开。为避免走漏风声,参与行动的都是在政治审查和背景调查上绝对可靠的骨干力量。
由县国土局执法支队、部分由李冰协调的、可靠的县公安干警组成的联合行动组,在秦赐的亲自带领下,分乘三辆民用牌照车辆,直奔白龙镇龙腾矿业办事处和后山矿洞。周影则混在队伍中,携带专业侦察设备,负责技术支持和应对突发情况。
黎明前的矿山,被车灯和手电筒的光柱划破,宛如白昼。行动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措手不及的矿场保安,直扑核心区域。几个试图反抗的保安在训练有素的干警面前很快被制服。
在办事处,秦赐发现了尚未完全销毁的、涉及非法越界开采的图纸和部分矿石样本。在矿洞口,崭新的开采痕迹和堆放的、品位明显异于普通矿物的矿石,昭示着这里的秘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显然对方正在进行矿石的初步提炼。
“秦县长,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龙腾矿业的现场负责人试图阻拦,色厉内荏地喊道,“我们手续齐全!“
“手续齐全?“秦赐拿起一块闪烁着特殊金属光泽的矿石,目光如炬,“开采矿的手续,你们也有吗?这是国家战略资源,你们这是在犯罪!“
那负责人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秦赐准备下令查封所有资料和设备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数辆警车和公务车呼啸而至,将行动组隐隐反包围。钱大有和县公安局长赵勇沉着脸,在一群警察的簇拥下快步走来。
“秦县长!“钱大有快步走近,语气带着刻意的“关切“和“责备“,“你怎么能擅自组织这种行动?太冒失了!万一引发群体性事件怎么办?程序上也不合规!“
赵勇也在一旁帮腔,声音严厉:“秦县长,调查取证是我们公安部门的职责,您这样带队硬闯,会破坏证据的!请立即停止行动!“
双方人马在矿洞口对峙,气氛剑拔弩张。钱大有带来的人明显更多,试图在气势上形成压制。几个行动组成员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执法记录仪。
“钱县长,赵局长,“秦赐毫不退让,声音沉稳有力,“我作为代县长,查处辖区内重大违法问题,名正言顺。倒是你们,消息很灵通啊,来得这么快?莫非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
钱大有脸色一变:“你......“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周影走上前来。她没有看钱大有和赵勇,而是直接亮出了一个深蓝色的证件,封面上庄严的国徽在晨曦微光中格外醒目。
“国家安全部门。“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根据《反间谍法》及国家安全工作需要,此地涉及战略资源安全,现由我们接管现场。所有人员,原地待命,配合调查!“
钱大有和赵勇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影和她身后几名不知何时出现、气质精干的便衣男子。这几个便衣虽然穿着普通,但站姿和眼神都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锐气。
周影不再理会他们,带着人径直走向矿山办公室。在专业设备的辅助下,她很快在一个隐藏在文件柜后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连接着简易自毁装置的小型保险箱。她熟练地解除装置,打开了它。
里面没有现金,只有几本厚厚的账册和一个硬盘。
周影将账册递给秦赐。秦赐快速翻阅,上面清晰地记录了邵志强向章进、钱大有、赵勇等人的行贿记录,时间、金额、事由,一目了然。然而,最令人心惊的是,账本中多次提及一个代号为“老领导“的人物,并显示有数笔巨额资金,通过复杂的空壳公司渠道,最终流向了一个名为“贺卫国“的人——九峰市原市长,现任市政协主席。
真正的巨鳄,终于露出了水面。
行动结束,回到县委。县委书记王蒙紧急召见秦赐。
关上办公室的门,王蒙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忧虑。他递给秦赐一支烟,自己先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秦赐同志,“他吐着烟圈,缓缓道,“你的能力和魄力,我看到了。说实话,我很佩服。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复杂地看着秦赐,“你要知道,贺主席在九峰乃至省里经营多年,门生故旧遍布。这个案子......牵扯太大。能不能,先到钱大有、赵勇这里为止?为了九峰的大局稳定,有些事,需要从长计议啊。“
秦赐看着眼前这位力求稳妥的一把手,明白了他并非同谋,只是一个被无形枷锁束缚的“障碍“。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王书记,疮疤烂透了,只有彻底挖干净,才能长出新肉。这个大局,是党和人民的大局,不是某些个人的大局。“
王蒙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就在这时,秦赐的加密手机震动,是周影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截获到加密指令,对方启动了清道夫。小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秦赐的工作手机刺耳地响起,里面传来行动组留守人员惊恐的喊声:
“秦县长!不好了!3号矿洞里面......里面发现了大量炸药!遥控信号被激活了!倒计时......只有十分钟了!”
秦赐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他立刻对王蒙说:“王书记,矿山有变,我必须马上指挥撤离!”
王蒙也意识到事态严重,急忙道:“快!用我办公室的电话,直接接通现场!”
就在秦赐拿起王蒙座机,准备下达指令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但巨大的爆炸声,从县委大院楼下传来!整栋大楼都随之震动,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王蒙桌上的水杯被震倒在地,摔得粉碎。
秦赐和周影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都是同样的震惊与冰寒。
他们错了!
“清道夫”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远在白龙镇的矿洞!
秦赐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秘书小陈,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形:
“秦县长!别下来!是你的车!你的专车......被炸了!”
秦赐握着电话,僵在原地。
对手的疯狂与狠毒,超出了他最坏的想象。这不再是一场权力的博弈,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而第一枚炸弹,已经在他脚下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