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渊那句“提前结束试用期”的余音还在晨雾里飘着,苏清栀已经面无表情地递过去一张新账单。
“昨夜急救费、精神损失费、熬夜看护费,合计六千八百两。”她指尖敲了敲账单最下面一行小字,“至于试用期问题——王爷现在还是我的病人,医患关系存续期间,不谈私情。”
墨临渊盯着那张写得密密麻麻的账单,气笑了:“苏清栀,你昨天抱本王的时候,怎么不说医患关系?”
“那是急救需要。”她面不改色地收起银针,“若王爷觉得吃亏了,我可以退您一百两拥抱费。”
他正要发作,墨影匆匆入院,手里捧着一卷染血的羊皮地图:“王爷,昨夜截获的北狄密报。”
地图展开,江南水系的脉络清晰可见,但其中三处地点被朱砂重重圈出——正是他们接下来计划寻药的区域!
“有意思。”墨临渊指尖点在那几处标记上,“北狄人怎么知道我们的行程?”
苏清栀凑近细看,忽然嗅到羊皮上极淡的药味。她取出药粉洒在地图边缘,几行隐形的字迹渐渐浮现:
“赤焰果、青龙藤、玄武胶...原来如此。”她冷笑,“他们不是知道我们的行程,是在所有可能产出这些药材的地方都布了局。”
墨临渊眸光骤冷:“看来北狄王庭里,有人对本王的毒很了解。”
“不止。”苏清栀指着地图上一处不起眼的标记,“这里标的是苗疆蛊纹。北狄与苗疆相隔千里,为何会有苗疆的标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午后,他们按原计划前往第一处标记地点——余杭城外的栖霞山。马车才出城门,苏清栀就察觉不对。
“有人跟踪。”她压低声音,“至少三拨人,距离保持得很专业。”
墨临渊闭目养神:“北狄死士、镇北侯府残党,还有...”他忽然睁眼,“第三拨人轻功路数是皇宫暗卫的招式。”
苏清栀心下一沉:“皇帝不放心你?”
“是不放心江南。”他撩开车帘一角,“看见路边那个卖茶的盲眼老人了吗?他摆茶碗的手法,是兵部暗桩的联络信号。”
她顺着看去,果然见那老人将茶碗摆成了特殊的北斗阵型。
栖霞山脚,药农聚居的村落一片死寂。本该炊烟袅袅的时辰,却连犬吠声都听不见。
“不对劲。”苏清栀跳下马车,蹲身查看泥地上的车辙印,“这些痕迹是新的,但村里没有人气。”
墨临渊示意墨影带人探查。片刻后,暗卫回报:全村四十七户人家,全部昏迷不醒,症状像是中了迷烟。
苏清栀挨家查看,眉头越皱越紧:“不是普通迷烟。这是苗疆的‘百日醉’,中毒者会沉睡百日,期间不吃不喝也能维持生机。”
“目的是什么?”
“拖延时间。”她指向后山,“他们要确保我们上不了栖霞山。”
正说着,村口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官兵疾驰而至,为首的竟是余杭新任知府。
“下官参见王爷、王妃!”知府滚鞍下马,神色慌张,“刚接到线报,栖霞山昨夜发生山崩,进山的道路全被封死了!”
墨临渊与苏清栀交换了一个眼神——太巧了。
“既是天灾,本王便不勉强。”墨临渊淡淡道,“不过既然来了,总得为百姓做点什么。知府大人,麻烦将这些村民送往城中医治。”
知府连声应下。待官兵抬着村民离开后,苏清栀才低声问:“你信他?”
“信三分。”墨临渊转动轮椅,“但他袖口沾的土,是栖霞山特有的赤铁矿土。一个今早才接到山崩消息的知府,怎么会沾上只有山里才有的矿土?”
夜色降临时,他们住进了山脚唯一的客栈。掌柜是个跛脚的中年汉子,殷勤得过分,眼睛总往苏清栀的药箱上瞟。
“客官,小店有特制的安神香,保证您一夜好眠...”掌柜捧着香炉进来。
苏清栀嗅了嗅:“掌柜的好手艺,这香里加了沉水香、龙脑,还有...”她忽然笑吟吟地看向掌柜,“曼陀罗花粉?”
掌柜脸色骤变,香炉脱手坠地!
墨临渊的轮椅已无声滑到他身后,剑锋抵住他后颈:“谁派你来的?”
“小、小人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掌柜冷汗直流。
苏清栀从药箱取出一颗药丸:“这是真言丹,服下后半个时辰内问什么答什么。副作用嘛...可能会忘记最近三个月的事。掌柜的要不要试试?”
掌柜腿一软跪倒在地:“我说!是、是一个蒙面人,给了小人一百两金子,让小人把这香送进您房里...”
“那人什么特征?”
“他...他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墨临渊瞳孔微缩——北狄国师哈赤,当年被他斩断一根手指后逃走,正是左手!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射进一支响箭,箭尾绑着字条:
“欲得玄武胶,明日午时,孤雁亭见。独自前来。——故人”
字迹娟秀,竟是女子手笔。
苏清栀看着那字条,忽然笑了:“王爷,您的桃花债?”
墨临渊盯着字条,脸色罕见地难看:“是她...”
“谁?”
“北狄三公主,乌兰图雅。”他揉碎字条,“三年前两国和谈时,她曾扬言非本王不嫁。”
苏清栀挑眉:“哦?那王爷明日去不去?”
“去。”他眸光深沉,“但谁说是独自?”
她忽然凑近他,笑容狡黠:“王爷,陪您会旧情人的保镖费,怎么算?”
他看着她眼底闪动的光彩,忽然伸手将她揽近:“算你...王妃的本分。”
“喂!这要加钱的!”
“记账上。”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等回京,本王连人带库房,一起赔给你。”
窗外,一只夜枭惊飞,没入沉沉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