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朱红宫门在深夜轰然开启时,值守的禁军统领差点拔刀。待看清来人是宸王夫妇,才惊疑不定地收刀行礼:“王爷,宫门已下钥…”
“让开。”墨临渊的声音比夜风还冷,“陛下有危险。”
马蹄声踏碎宫道寂静,直冲养心殿。沿途侍卫欲拦,皆被墨临渊掷出的龙王令逼退——见此令如朕亲临,无人敢阻。
养心殿外,当值的太医正是杨承安。他见到疾驰而来的马车,眼底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强作镇定地上前:“王爷,陛下已安歇…”
“安歇?”苏清栀跳下马车,一把推开他,鼻翼微动,“殿内龙涎香里混了曼陀罗花粉,杨院判是想让陛下长睡不醒?”
杨承安脸色骤变:“王妃慎言!这是安神香…”
“安神?”苏清栀冷笑,从药箱抽出银针扎入香炉灰烬,针尖瞬间泛黑,“曼陀罗遇热释放毒气,与锁魂草相冲,会引发心脉骤停——杨院判连这都不懂?”
墨临渊已推开殿门。龙榻上,皇帝面色青灰,呼吸微弱如游丝,唇边溢出淡粉色泡沫——正是中毒之兆!
“封锁养心殿!任何人不得进出!”墨临渊厉喝,禁军迅速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苏清栀扑到榻前把脉,指尖触及脉象的瞬间,心头一沉:“是蚀骨粉混锁魂草,已入心脉。快,取我的金针来!”
墨影呈上针囊。苏清栀撕开皇帝衣襟,露出心口处一片诡异的青黑色斑纹——毒已攻心!
“王爷,按住陛下双手。”她声音发颤,“我要用‘七星续命针’,此法凶险,施针时陛下会剧痛挣扎,若银针刺偏半寸…”
“本王在。”墨临渊稳稳握住皇帝手腕,目光坚定,“你只管施针。”
第一针刺入膻中穴,皇帝身体猛然抽搐,喉中发出嗬嗬怪响。杨承安在殿外高喊:“王爷不可!陛下龙体贵重,岂能让女子胡乱施针…”
“让他闭嘴。”墨临渊头也不回。
墨影一掌劈在杨承安后颈,世界清净了。
苏清栀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第二针、第三针…每刺一针,她都要停顿片刻,感受毒素流向。到第五针时,皇帝突然睁眼,瞳孔涣散,竟一口咬向墨临渊的手腕!
“父皇!”墨临渊不躲不闪,任由那口咬在腕上,鲜血直流。他另一只手仍稳稳按住皇帝,“清栀,继续!”
苏清栀眼眶发热,手下更快。第六针刺入,皇帝松口,呕出大口黑血。第七针落下的瞬间,她咬破自己指尖,将一滴血珠挤入皇帝口中——
“以血引毒,你这是…”墨临渊惊道。
“我是药人。”她惨白着脸笑了笑,“从小泡在药汤里长大,血能解百毒。这事儿值三万两,王爷记得加钱。”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墨临渊伸手将她揽住,才发现她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指尖冰凉。
“你…”
“别废话。”她靠着他站稳,继续观察皇帝脉象,“毒导出来了,但锁魂草的瘾症还在。需要连续七日服用我的替换药方,逐步戒断。”
殿外忽然传来嘈杂声。太子带着东宫侍卫赶到,见到殿前场景,厉声喝道:“墨临渊!你带兵擅闯宫禁,对父皇做了什么!”
墨临渊将苏清栀护在身后,冷眼看着这位皇兄:“太子殿下倒是来得及时。父皇中毒垂危时不见人影,如今毒解了,殿下就出现了。”
太子面色一僵:“你胡说什么!父皇明明是旧疾复发…”
“是吗?”苏清栀从皇帝枕下摸出还剩半瓶的护心丹,“那请太子解释一下,这药里为何有锁魂草?杨院判又为何在安神香里加曼陀罗花粉?”
她将药瓶掷向太子:“殿下敢不敢当众尝一颗,证明此药无毒?”
太子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个动作,让周围禁军都变了脸色。
“看来殿下不敢。”墨临渊步步逼近,“那就请殿下解释另一件事——玉泉山水源中的蚀骨粉,是谁下的?”
太子脸色煞白:“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验便知。”苏清栀取出个小瓷瓶,“这是我特制的验毒水,遇蚀骨粉会变赤红。太子殿下,敢不敢让东宫所有人,包括您自己,都验一验手上可有毒粉残留?”
空气死寂。太子身后的侍卫中,有人下意识将手往袖里藏。
墨临渊捕捉到这个细节,闪电般出手擒住那人手腕,强行拖出。那侍卫手上果然沾着未洗净的淡蓝色粉末!
“拿下!”禁军统领见状,再不犹豫。
一场宫变,消弭于无形。
太子被软禁东宫,杨承安打入天牢。养心殿内,皇帝在黎明时分悠悠转醒。
“父皇。”墨临渊跪在榻前。
皇帝看着他手腕上还在渗血的牙印,又看看旁边脸色苍白的苏清栀,长长叹息:“是朕…错信奸佞。”
“陛下如今龙体要紧。”苏清栀递上刚熬好的药,“这是替换护心丹的方子,连服七日,可逐步戒断锁魂草。之后需静养三月,切忌劳神动怒。”
皇帝接过药碗,忽然问:“你父亲…是苏恒?”
苏清栀垂眸:“是。”
“当年的事,朕会还他清白。”皇帝看向墨临渊,“临渊,此案交给你查办。该平反的平反,该清算的清算。”
“儿臣遵旨。”
出宫时,天已大亮。马车里,苏清栀终于撑不住,软软倒在墨临渊肩上。
“撑不住了?”他搂紧她,语气难得温柔。
“嗯…”她闭着眼,“王爷,这次的诊金得加价。救驾之功,少说值十万两黄金吧?”
他笑了:“好,十万两。不过…”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你得答应本王一件事。”
“什么?”
“以后不许再用自己的血救人。”他声音发沉,“你的命,比十万两珍贵。”
苏清栀睁开眼,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王爷这话说的…我要是死了,您不就省了二十三万七千两吗?”
墨临渊盯着她看了半晌,咬牙切齿:“苏清栀,你真是…”
话没说完,唇已被她堵住。这个吻很轻,一触即分,却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他喉结滚动。
“预付利息。”她别过脸,耳根通红,“省得王爷总说我抠门。”
马车驶过清晨的街市,早点摊的香气飘进来。墨临渊忽然让车夫停车,亲自下去买了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喏。”他递给她,“先垫垫。回府让厨子给你炖参汤。”
苏清栀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王爷,这包子钱…”
“本王请。”他无奈,“不算账,行不行?”
她眨眨眼:“那不行。亲兄弟明算账,一个包子三文钱,记得还我。”
两人相视而笑。晨光透过车帘,在车厢里跳跃。经过一夜生死,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比如他看她的眼神,比如她靠在他肩上的姿势。
回到宸王府,管家迎上来,脸色古怪:“王爷,镇北侯世子在花厅等候,说是…有份大礼相赠。”
花厅里,世子面前摆着个檀木箱子。见他们进来,他起身行礼,直接打开箱盖——
里面是满满一箱账册、密信、还有几枚印章。
“这是家父生前留下的。”世子声音平静,“记录了杨承安与太子这些年所有往来,包括私售禁药、贪墨军饷、勾结北狄…应有尽有。”
墨临渊翻看几页,眸光渐深:“世子这份礼,太重了。”
“这是赎罪。”世子看向苏清栀,“也是谢礼。谢王妃那日…在乱葬岗救我一命。”
苏清栀摇头:“我那是为了诊金…”
“我知道。”世子笑了,那笑容里终于有了释然,“所以这份礼,也值二十万两黄金。就当是…付诊金了。”
他告辞离去时,背影挺直如松。苏清栀忽然叫住他:“世子。”
“嗯?”
“边关苦寒,记得多带些驱寒药。”她递过一个小药囊,“这个送你,免费。”
世子接过药囊,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墨临渊从背后拥住苏清栀,下巴抵在她发顶:“舍不得?”
“有点。”她老实承认,“毕竟是个大客户。”
他气笑,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苏清栀,你现在有本王这个大客户就够了。二十三万七千两,够你讨一辈子了。”
“也是。”她踮脚亲了亲他下巴,“那王爷,咱们现在是不是该算算,昨晚我救驾的十万两黄金什么时候兑现?”
窗外,阳光正好。而京城的天,终于要晴了。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天牢最深处,杨承安正对着牢墙喃喃自语:
“锁魂草…蚀骨粉…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太子殿下…老臣还有最后一招…”
他咧开嘴,露出森然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