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车队抵达京城时,城门已经落钥。守城将领认出墨临渊的令牌,慌忙开门放行。马车驶过寂静的街道,直奔王府。
王府门口,管家福伯早就带着全府下人等候,见到马车,老泪纵横:“王爷!王妃!你们可算回来了!”
墨临渊下车,环视一圈,府中一切如常,但空气中多了几分紧绷感。他沉声问:“本王离京这些日子,京城有何异动?”
福伯压低声音:“太子余党最近活动频繁,朝中几位大臣似有异心。还有……三日前,东市‘百草堂’突然歇业,说是掌柜回乡探亲,但老奴觉得蹊跷。”
百草堂。正是乌蒙的联络点。
苏清栀此时也下了车,闻言道:“先回府,从长计议。”
众人进府,阿依娜姐弟被安置在西厢房,谢怀瑾则住进了王府的客房。王府正厅里,墨临渊召集心腹,连夜议事。
烛火通明,墙上挂着京城地图。世子指着东市位置:“百草堂表面是药铺,实则是南疆药材的黑市交易点。属下查过,掌柜姓吴,三年前从南疆来京,来历不明。”
“乌蒙很可能藏身其中。”墨临渊道,“但不宜打草惊蛇。中秋宫宴在即,他们必有动作。”
苏清栀靠在椅子上,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宫宴下毒是最直接的办法。控制满朝文武和皇室,圣教就能不战而胜。但御酒检查严格,他们如何下毒?”
谢怀瑾接口:“若是用蛊,未必需要下在酒里。蛊虫可通过气味、接触传播。比如……宴席上的熏香、宫女太监的衣物、甚至乐师的乐器。”
阿依娜点头:“圣教有种‘无影蛊’,细小如尘,混在香料中点燃,吸入者十二个时辰后才会发作。发作时神智不清,任由下蛊者操控。”
“所以关键在宫宴的筹备。”墨临渊指尖敲击桌面,“内务府负责宫宴布置,其中必有圣教内应。”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暗卫匆匆进来,单膝跪地:“王爷,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急召您入宫!”
墨临渊皱眉:“现在?”
“是,传旨太监已在门外。”
深夜召见,必有要事。墨临渊起身,苏清栀也跟着站起:“我陪你。”
“你留下休息。”
“我是太医院院判,皇上若问起南疆疫情,我比你清楚。”苏清栀坚持,“而且,万一皇上身体有恙……”
墨临渊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最终点头:“好。”
两人换了朝服,乘马车入宫。深夜的皇宫寂静无声,只有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养心殿内灯火通明,皇帝披着外袍坐在案前,眉头紧锁。
“儿臣(臣妾)参见父皇(陛下)。”
“平身。”皇帝抬头,眼中布满血丝,“临渊,南疆之事,朕已收到密报。圣教余孽,当真如此猖獗?”
墨临渊将黑风寨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包括宫宴下毒的阴谋。皇帝听完,脸色铁青:“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到朕的头上来!”
“父皇息怒。”墨临渊道,“当务之急是确保宫宴安全。儿臣建议,宫宴所有用品重新采买,所有参与宫宴的宫人重新审查。”
“准。”皇帝点头,又看向苏清栀,“清栀,你的身体如何?朕听闻你为救临渊,险些……”
“谢陛下关心,已无大碍。”苏清栀道,“只是圣教的血神计划尚未了结,三月后万蛊窟之约,臣妾必须赴约。”
皇帝沉默片刻:“朕准你二人全力对付圣教,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但宫宴之前,必须稳住朝堂。临渊,你明日上朝,有些跳梁小丑,该收拾了。”
这是要给墨临渊放权了。苏清栀心领神会,皇帝这是要借机清理朝中不安分势力。
离开养心殿时,已是子时。宫道上,皇后身边的嬷嬷等在那里:“王妃,娘娘请您去凤仪宫一趟。”
苏清栀看向墨临渊,墨临渊点头:“你去吧,本王在宫门外等你。”
凤仪宫内,皇后还未休息,见她来了,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瘦了,也憔悴了。南疆凶险,苦了你了。”
“谢娘娘关心。”苏清栀道,“娘娘深夜召见,可是有事?”
皇后屏退左右,低声道:“本宫听闻,圣教需要九十九个纯阴之体的心脏。你可知……后宫中,有多少符合条件的妃嫔宫女?”
苏清栀心头一跳:“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查了宫册,符合纯阴八字的,有十一人。”皇后神色凝重,“其中三人,这半月来先后‘病逝’。太医查不出病因,只说突发急症。本宫怀疑……”
“是圣教动手了。”苏清栀接话,“他们在凑齐九十八个心脏,最后一个……是我。”
皇后握紧她的手:“宫宴那日,你务必小心。本宫会加派人手保护你,但圣教手段诡异,防不胜防。”
“臣妾明白。”苏清栀道,“娘娘,那十一位的名单,可否给我一份?”
皇后从袖中取出名单:“本宫已暗中将剩下八人集中到一处,派人日夜看守。但百密一疏,你若有办法保护她们……”
苏清栀接过名单:“臣妾会配一种药,服下后可暂时改变脉象,伪装成非纯阴体质。虽然只能维持三日,但足够撑过宫宴。”
“如此甚好。”皇后松了口气,“清栀,临渊那孩子,性子冷,但对你……是真心。你们要好好的。”
从凤仪宫出来,苏清栀心中沉甸甸的。圣教的触手已经伸进皇宫,这场仗,比想象中更难打。
宫门外,墨临渊站在马车边等她。见她出来,递过来一个手炉:“冷吗?”
“不冷。”苏清栀接过手炉,却握住他的手,“王爷,回府后,我要连夜配药。”
“本王帮你。”
回到王府,已是丑时。苏清栀直奔药房,谢怀瑾和阿依娜也被叫来帮忙。四人对着药方和药材,一直忙到天蒙蒙亮。
“成了。”苏清栀看着桌上八个小药瓶,“每人服一瓶,脉象可伪装三日。但三日后会虚弱一天,需要静养。”
谢怀瑾检查药性,点头:“药效温和,不会伤身。王妃医术,怀瑾佩服。”
阿依娜打了个哈欠:“既然药配好了,那八个姑娘就交给我吧。我扮成宫女混进去,保证她们按时服药。”
“不行,太危险。”苏清栀反对。
“危险什么?”阿依娜挑眉,“我在圣教混了这么多年,扮个宫女还不简单?而且我对蛊毒敏感,万一有人暗中下手,我能第一时间察觉。”
墨临渊沉吟片刻:“让她去。但必须带两个暗卫接应。”
事情定下,阿依娜天亮后就随皇后派来的人进宫。苏清栀累极,被墨临渊强行按回床上休息。
这一觉睡到午后。醒来时,墨临渊已经上朝回来,正在书房看密报。
“如何?”苏清栀走过去。
墨临渊将密报递给她:“今日早朝,本王参了礼部侍郎、兵部郎中等七人结党营私、勾结南疆。证据确凿,父皇当场下令缉拿。朝中那些不安分的,暂时不敢动了。”
“乌蒙那边呢?”
“百草堂今日重新开门了。”墨临渊眼中寒光一闪,“但掌柜换了人,是个生面孔。暗卫盯着,一有异动立刻回报。”
苏清栀想起什么:“王爷,宫宴的熏香、酒水、食材,都必须重新检查。我想请谢大夫帮忙,药王谷对毒物最敏感。”
“已经安排了。”墨临渊道,“谢怀瑾此刻就在内务府,和太医署的人一起查验宫宴用品。”
正说着,世子匆匆进来:“王爷,王妃,百草堂有动静!”
“说。”
“半个时辰前,百草堂后院抬出三口箱子,装上车往西市去了。属下派人跟踪,箱子进了西市一家棺材铺。”
棺材铺?苏清栀和墨临渊对视一眼。
“去看看。”墨临渊起身。
西市棺材铺位置偏僻,铺面不大,门口挂着褪色的招魂幡。暗卫已经将铺子围住,掌柜是个干瘦老头,正哆嗦着交代:“那三口箱子……是百草堂吴掌柜寄存的,说……说是药材,怕潮湿,放我这儿地窖……”
地窖打开,里面果然有三口箱子。但打开一看,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箱子里装的不是药材,而是三具尸体!都是年轻女子,心口有血洞,显然心脏被取走了。尸体面色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但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是蛊虫。”苏清栀戴上特制手套检查,“她们死后被种了蛊,保持尸体不腐。圣教要用这些尸体……做什么?”
阿依娜这时匆匆赶来——她刚从宫里出来。看到尸体,她脸色煞白:“这是‘养尸蛊’。用纯阴之体的尸体养蛊,蛊虫会继承尸体的部分特性……他们想用这些蛊,控制活人。”
“怎么控制?”
“将蛊虫放入活人体内,蛊虫会慢慢侵蚀神智,最终将人变成傀儡。”阿依娜声音发颤,“而且,被控制的人表面与常人无异,极难察觉。”
墨临渊脸色阴沉:“立刻封锁消息,将尸体秘密运回王府。清栀,你能解这种蛊吗?”
苏清栀仔细检查尸体内的蛊虫,半晌摇头:“蛊虫已与尸体融合,取不出。但若是活人中蛊……或许有办法,但需要时间研究。”
棺材铺掌柜被带走审问,尸体运回王府冰窖。回府路上,苏清栀靠在马车里,疲惫道:“王爷,我们像是在和影子搏斗。他们总快我们一步。”
“但影子怕光。”墨临渊握住她的手,“距离宫宴还有七日,足够我们布置。这一次,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马车驶过东市,百草堂的招牌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二楼窗户后,一双眼睛正盯着马车远去。
乌蒙放下窗帘,对身后的人道:“计划照旧。宫宴那日,我要看到血神……降临。”
他身后,鬼面无声点头,手中把玩着一支精致的金钗——那是宫宴上,某位妃嫔要戴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