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袍长老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骨头上拉扯，刺耳又阴森。他站在白骨祭坛的最高处，血色长袍在幽冥谷暗红的天光下像一滩凝固的血，骷髅拐杖顶端的颅骨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随着他的话音，祭坛周围那三十多个黑衣人齐刷刷转身，抽出兵器，动作整齐划一得像一个人。他们脸上都戴着白骨面具，只露出眼睛——那是空洞的、没有眼白的纯黑。
“被发现了……”一个暗卫低声道。
墨临渊按住想冲动的苏清栀，缓缓从藏身的骨堆后站起身。十名暗卫跟着站起，呈扇形护在两人周围。
“长老好眼力。”墨临渊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不知该如何称呼？”
血袍长老笑了，笑声像夜枭啼哭：“老夫血骨，圣教三长老。哦，现在该说……唯一的掌事长老了。云崖子那个蠢货，居然栽在你们手里，真是丢尽了我圣教的脸面。”
他的目光落在苏清栀身上，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这位就是纯血圣女吧？果然灵气逼人。你的心，比那个小公主的更适合催熟往生花。不如……你自己走上祭坛，老夫保证，取心时会让你死得快些，少些痛苦。”
“做梦！”苏清栀啐了一口，从药箱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握在掌心，“老怪物，想要我的心？行啊，自己来拿。不过得先付定金——你的人头，值十万两！”
血骨长老愣了一瞬，随即大笑：“有意思！小丫头死到临头还想着钱！好，老夫就陪你玩玩！”
他骷髅拐杖一顿，厉喝：“布阵！活捉圣女，其他人……格杀勿论！”
三十多个黑衣人应声而动，迅速散开，形成一个诡异的包围圈。他们脚下踏着某种步法，每走一步，地上的白骨就微微颤动，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是‘白骨杀阵’！”一个暗卫惊呼，“王爷小心，这阵法能引动地底阴气，形成阴风刃，防不胜防！”
话音刚落，阵中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那风冰冷刺骨，风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白骨碎片在旋转，锋利如刀！一个暗卫躲闪不及，手臂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迅速发黑、溃烂！
“风里有毒！”苏清栀急喊，“闭气！不要吸入！”
她同时洒出驱毒粉，但阴风太强，药粉瞬间被吹散。
墨临渊眼神一厉，拔剑出鞘：“破阵！”
他身形如电，直扑阵眼——那是血骨长老所在的位置。只要杀了主阵之人，阵法自破。
但血骨长老早有准备。他骷髅拐杖一挥，祭坛周围的十二根白骨柱子突然亮起幽绿的光芒！每根柱子上被绑的女子都发出痛苦的呻吟，她们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有丝丝缕缕的白气从她们体内抽出，汇入柱子，再通过柱子传入血骨长老体内！
“他在抽取她们的生机！”苏清栀目眦欲裂，“王爷，快救公主！”
墨临渊已经冲到祭坛边缘，但十二根柱子形成的屏障挡住了他。他一剑斩在屏障上，金光与幽绿光芒碰撞，炸开刺目的光晕，屏障纹丝不动！
“没用的。”血骨长老狞笑，“这‘十二都天阴煞阵’以十二个至阴女子的生机为能源，除非你同时斩断十二根柱子，否则根本破不开！而且……”
他顿了顿，笑容更加残忍：“每过一刻钟，阵中女子的生机就会被抽取一分。等到日出时，她们会彻底变成人干，而往生花……也就成熟了。”
苏清栀看向永宁公主。公主被绑在最高的那根柱子上，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还清醒，正拼命朝她摇头，用口型说：“走……快走……”
不能走。也走不了。
苏清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向那些在阵中穿梭、不断攻击暗卫的黑衣人，又看看血骨长老，再看向祭坛中央——那里有一个白骨砌成的花坛，花坛里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
那植物只有一尺高，通体晶莹剔透，像冰雕玉琢。茎秆是淡紫色的，叶片是半透明的银白色，顶端结着一个花苞，花苞紧闭，但隐约能看到里面透出七彩的光华。
往生花！还没开花！
“王爷！”苏清栀突然喊道，“拖住他！给我争取时间！”
墨临渊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你要做什么？”
“催熟往生花！”苏清栀从怀中掏出那株只剩一小半的血灵芝，“既然他用生机催熟，我也能用生机催熟！血灵芝里还有我的血脉之力，加上我的本命精血，够不够让往生花提前开花？”
“你疯了！”墨临渊怒吼，“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知道！”苏清栀打断他，“反正都是死，不如赌一把！花开之后，你和公主都有救！值了！”
她说完，再不犹豫，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血灵芝上。同时将血灵芝和自己剩下的所有本命真火，一起注入那株往生花！
“不——！”血骨长老脸色大变，想要阻止，但被墨临渊死死缠住。
血灵芝在接触到往生花的瞬间，化作一团血色雾气，将整株花包裹起来。苏清栀的本命真火在花苞外燃烧，像一层金色的外衣。
花苞开始颤动。
先是轻微地抖动，然后越来越剧烈。花苞表面的七彩光华越来越盛，刺得人睁不开眼。
“快了……就快了……”苏清栀瘫坐在地上，七窍开始渗血，但她还在笑，“王爷……花开之后……记得摘……一片花瓣给你……一片给公主……剩下的……留着救阿依娜……”
“清栀……”墨临渊眼眶通红，手中剑势更加狂暴，完全不顾血脉冲突带来的剧痛，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血骨长老被他不要命的打法逼得连连后退，又气又急：“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就在这时——
“啵。”
一声轻响，像水泡破裂。
往生花的花苞，开了。
第一片花瓣缓缓舒展，是纯净的白色，散发着柔和的光。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一共七片花瓣，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流转，美得惊心动魄。
花开瞬间，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席卷整个祭坛！那些被抽取生机的女子停止了呻吟，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白骨杀阵的阴风骤然停止，十二根柱子的幽绿光芒暗淡下去。
而血骨长老，在花开的刹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被阵法反噬了！
“就是现在！”墨临渊暴喝，一剑斩断离他最近的三根柱子！柱子断裂，上面的女子摔落下来，被暗卫接住。
其他暗卫也反应过来，纷纷冲上去斩断柱子。转眼间，十二根柱子断了九根，只剩三根最高的——其中一根绑着永宁公主。
“拦住他们！”血骨长老呕出一口黑血，状若疯魔，“往生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他咬破手指，用血在骷髅拐杖上画下一个诡异的符号。拐杖顶端的颅骨突然炸开，从里面飞出一只拳头大小的血色蛊虫！那蛊虫长着三对翅膀，复眼血红，口器锋利如刀，直扑往生花！
“是‘噬灵蛊’！”苏清栀惊呼，“它会吞噬灵药的所有药力！”
她想阻止，但身体已经动不了了。刚才那一下，抽干了她最后的气力。
眼看噬灵蛊就要扑到往生花上——
“铛！”
一柄长剑横空而来，将噬灵蛊钉在地上！是墨临渊！他掷出了自己的剑！
但他也因此露出了破绽。血骨长老觑准机会，骷髅拐杖狠狠砸在他后心！
“噗——”墨临渊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前扑倒。
“王爷！”苏清栀目眦欲裂。
血骨长老狞笑着走向往生花：“终究……还是老夫的……”
他的手就要碰到花茎——
“咻！”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他的手掌！
血骨长老惨叫后退。众人回头，只见谷口方向，玄真子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张弩，弩箭上还滴着血。
他身后，站着数十个苗疆装扮的人，个个手持兵器，杀气腾腾。
“师……师伯？”苏清栀愣住了。
玄真子放下弩，淡淡道：“贫道想了想，十万两的生意，不能让你死了赖账。所以……带人来收尾款了。”
他看向血骨长老，眼神冰冷：“至于你……二十年前，你杀我妻子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血骨长老瞳孔骤缩：“你是……玄真子？！”
“正是。”玄真子缓缓举起拐杖，“今日，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