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太上皇口谕!东宫有刺客,即刻封宫,格杀勿论!”
福安那尖利得如同指甲刮过铁板的声音,划破了东宫虚伪的宁静。瞬间,火光冲天,无数身披黑甲的影卫如同从地狱中涌出的潮水,将整个东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中的弩箭,在火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寒光,箭头淬着的,正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窗外的林清婉,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福安的反应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这不像是一次临时起意的围捕,更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早已张开了口的陷阱。
而书房内,太子李景缓缓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冰冷而得意。他看着脸色骤变的朱景炎,仿佛在欣赏一出由他亲手导演的好戏。
“皇兄,看来,我们的好父皇,已经等不及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被围困的恐惧,反而充满了看戏的愉悦。
朱景炎的脸色,在摇曳的火光下,阴晴不定。他死死地盯着李景,眼中闪过一丝被背叛的怒火:“是你!是你给福安传的消息!”
“不错。”李景毫不避讳,甚至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皇兄,你的棋下得太稳了,也太小了。你以为,靠着林清婉和萧绝这两把刀,就能撼动太上皇那棵参天大树?天真!有时候,需要一把火,一把能烧光一切的火,才能让藏在暗处的鬼怪,无所遁形。”
他竟然,主动引来了福安,将整个东宫,连同他自己和朱景炎,都当成了引蛇出洞的诱饵!
“你疯了!”朱景炎低吼道。
“疯了?”李景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种癫狂的快意,“不,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皇兄,你身上流着‘凤凰血’,你是天命所归。但你太懦弱,太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仁义道德。所以,由我来帮你,帮你斩断所有的束缚,让你不得不……成为真正的皇帝!”
窗外,林清婉的心,彻底凉了。
她终于明白了。朱景炎和李景的联盟,从一开始就是同床异梦。朱景炎想借力打力,而李景,则想玉石俱焚,逼迫朱景炎走上最极端、最血腥的道路。
“轰!”
东宫的大门,被影卫用巨木轰然撞开。福安,在一众高手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他那张总是带着谦卑笑容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的杀意。
“太子殿下,陛下,老奴奉命行事,得罪了。”他微微躬身,但眼神却像两条毒蛇,死死地锁定了书房内的两人。
“福安,你好大的胆子!谋反吗?”朱景炎厉声喝道,试图用皇帝的威严震慑对方。
“陛下说笑了。”福安笑得像一只老狐狸,“老奴只是奉太上皇之命,捉拿刺客。至于太子殿下和您……待老奴捉到刺客,再向太上皇请罪不迟。”
他的话,滴水不漏,直接将朱景炎架在了火上烤。一旦他承认自己是“被牵连”,那皇帝的颜面和权威,将荡然无存。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异变再生!
一直跪在地上的李景,突然动了。他不是冲向福安,也不是冲向朱景炎,而是从袖中,滑出了一枚小巧的、散发着淡淡檀香的香囊。
他猛地将香囊摔在地上!
“嗤——”
一股无色无味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这烟雾,并非毒药,而是一种能瞬间扰乱人感知、制造幻觉的奇药。即便是林清婉的“医道本源”,在闻到这烟雾的瞬间,也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不好!”林清婉心中暗道。
福安和他的影卫们,也同时察觉到了不对。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李景已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有刺客!保护陛下!”
他一边大喊,一边扑向了朱景炎,动作夸张而做作,仿佛真的在护驾。
这一下,局势彻底乱了。
影卫们的阵型,因为幻觉和李景的呼喊,出现了瞬间的混乱。而福安,则抓住了这个机会,身形如鬼魅般,绕过李景,一掌拍向了朱景炎的胸口!
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朱景炎!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格杀”这个不听话的皇帝!
“找死!”
朱景炎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他一直以来的懦弱和隐忍,在这一刻,尽数褪去。他没有躲闪,而是不退反进,同样一掌迎了上去!
“砰!”
双掌相交,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福安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院中的假山上,喷出一大口鲜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只保养得宜、如同女子般的手,此刻已经布满了裂纹,黑气缭绕。
“凤凰血……你竟然……真的觉醒了……”福安的声音里,充满了惊骇与不甘。
而朱景炎,则只是站在原地,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他刚才拍出的那一掌,掌心处,一缕极淡的、如同金色的火焰般的气流,一闪而逝。
这就是“凤凰血”的力量!至阳至刚,专克一切阴邪诡道!
“都给我上!杀了他!”福安挣扎着嘶吼道。
影卫们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再次发起了冲锋。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从地狱中冲出的修罗,挡在了朱景炎的面前。
是萧绝。
他不知何时,已经带着林清婉,从书房中冲了出来。
“镇邪司办事,闲人退避!”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手中的破军刀,在火光下,泛着嗜血的红芒。
“萧绝!你竟然还敢回宫!”福安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回来取你的狗命。”萧绝言简意赅。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萧绝如同一尊杀神,挡在最前面,他的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那些精锐的影卫,在他面前,如同土鸡瓦狗,根本挡不住他一招半式。
而朱景炎,则展现出了与他病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另一面。他身形飘忽,掌风凌厉,每一掌都带着灼热的“凤凰血”之力,专攻敌人的要害。他与萧绝,一个如烈日,一个如深渊,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防线。
林清婉则没有参与战斗。她迅速地观察着整个战场,她的“医道本源”,在飞速地分析着每一个影卫的弱点,他们的呼吸频率、肌肉发力习惯、内力流转的轨迹……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精准的数据,通过细微的口型和眼神,传递给萧绝和朱景炎。
她,是这场战斗的“大脑”。
而太子李景,则在这片混乱中,悄悄地后退,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成功地将朱景炎逼到了必须出手的地步,也成功地将萧绝和林清婉,彻底拉下了水。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一支淬毒的弩箭,悄无声息地,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向了他的后心!
是福安的亲卫!他竟然连李景也要一起杀!
李景脸色大变,他完全没料到福安会如此狠辣,竟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身影,比弩箭更快,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朱景炎!
他用后背,硬生生地接下了那支弩箭!
“噗!”
弩箭深深地没入他的后肩,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龙袍。
“皇兄!”李景惊呼出声,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震惊和……一丝愧疚。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喃喃自语。
“因为……”朱景炎转过身,看着李景,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笑了,“你,是朕的弟弟。”
这一刻,他的笑容,不再是伪装,不再是算计,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属于兄长的,无奈而悲凉的温柔。
李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朱景炎,看着那个一直被他当作棋子、当作绊脚石的兄长,为了救他,不惜身受重伤。他那颗被权谋和仇恨冰封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
“都尉,带他们走!”朱景炎对萧绝低吼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萧绝看了一眼战局,知道再拖下去,对他们不利。他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李景,另一只手,则抓住了林清婉的手腕。
“走!”
他身形一晃,带着两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东宫的侧墙冲去。
福安想要阻拦,却被萧绝一刀逼退,刀风划破了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想走?晚了!”福安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嗡——”
整个东宫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些被萧绝和朱景炎杀死的影卫的尸体,竟在这一刻,诡异地站了起来!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和福安眼中一样的、不祥的红光。
“血傀儡术……”朱景炎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是太上皇的禁术之一,能将死去的尸体,变成只知杀戮的傀儡!
萧绝也感受到了那股阴冷邪恶的力量,他停下脚步,将林清婉和李景护在身后,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林清婉胸前的黑莲玉佩,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的黑色光芒!
那光芒,与朱景炎身上散发出的金色“凤凰血”之力,在空中相遇,并没有产生冲突,反而像两条相互缠绕的阴阳鱼,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白相间的能量漩涡。
“墨莲……凤凰血……”
福安看着那能量漩涡,眼中爆发出贪婪到极致的光芒,“原来……这才是‘龙眠’的真正秘密!不是融合,是……共生!”
他仿佛看到了通往永生的终极大门,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而林清婉和朱景炎,则在黑白光芒的笼罩下,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向了彼此。
他们的手,在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