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萧绝身上。”
母亲的信,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烙在林清婉的脑海里,让她瞬间忘记了呼吸。整个太极殿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皇帝、百官、慧贵妃,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行娟秀的字迹,和萧绝那张写满震惊的脸。
大殿里的气压骤降,皇帝的目光,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瞬间从林清婉身上移开,死死地钉在了萧绝的身上。那是一种君王对臣子最极致的审视,其中混杂着猜忌、期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萧绝。”皇帝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你有什么话要说?”
萧绝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但他的声音里,却透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陛下,臣……臣不知。臣身上,并无任何玄光阁的钥匙。”
他的困惑是如此真实,如此纯粹。林清婉看着他,心中那团乱麻,却在瞬间被理出了一根清晰的线头。
她明白了。
母亲说的,绝不是一把可以用手摸到的、冰冷的铁钥匙。以母亲的智慧,她留下的线索,绝不会如此简单。钥匙,是一种“权限”,一种只有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触发的“机制”。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萧绝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弯刀上。
那柄刀,她见过很多次。刀鞘古朴,没有任何装饰,刀身却隐隐有流光闪动,仿佛内里封印着星辰。之前为他解毒时,她曾用“医道本源”扫过,发现刀身的合金中,含有一种极为罕见的、能够储存记忆的特殊金属。当时她只当是神兵利器的特殊材质,并未深究。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了答案。
“陛下,”林清婉再次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钥匙并非实物,而是一种‘权限’。臣女,或许有办法找到它。”
“胡闹!”慧贵妃尖声说道,“林清婉,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还要变什么戏法不成?”
林清婉没有理会她,只是径直走向萧绝,目光清澈而坦荡:“萧都尉,请借你的刀一用。”
萧绝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怀疑、信任、挣扎,但最终,都化为了决然。他解下腰间的弯刀,双手奉上。
“林姑娘,请。”
林清婉接过弯刀。刀入手微沉,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她没有去看那锋利的刀刃,而是将目光聚焦在刀柄的末端。那里,雕刻着一圈繁复而古老的云纹,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装饰。
“‘医道本源,解析。’”
她再次催动心法,精神力如水银泻地,探入那云纹之中。这一次,她看得更加仔细。她发现,在云纹最核心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凹槽。这个凹槽的形状,并非为了镶嵌宝石,而是为了……容纳一滴血。
而且,凹槽的边缘,刻着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引血纹路,这需要一种极为特殊的血脉才能激活。
她心中了然。
在所有人惊愕、不解、嘲讽的目光中,林清婉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她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白皙的指尖上,狠狠咬了一口。
一滴鲜红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
她将那滴血,精准地,按在了刀柄末端的云纹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一息,两息……
就在慧贵妃准备开口呵斥她装神弄鬼时,异变陡生!
那柄古朴的弯刀,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巨兽,在此刻苏醒。刀身之上,那道道流光变得无比璀璨,仿佛有亿万星辰被囚禁于刀身之内,此刻尽数释放。
一道璀璨的光束,从刀身激射而出,打在太极殿高高的穹顶之上。
光束散开,化作一幅立体的、缓缓旋转的星图。那星图无比浩瀚,无数星辰在其中运转生灭,美得令人窒息。而在那片星河的中央,一颗明亮的星辰被标记了出来,星辰之下,用古老的篆字,标注着三个字——
玄光阁。
紧接着,星图变幻,呈现出京城的地形,一条由星光组成的路线,从皇宫出发,蜿蜒指向京西的一处隐秘山谷。那里,正是玄光阁的入口!
“玄光阁……真的是玄光阁!”皇帝激动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幅星图,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历代皇帝都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秘宝库啊!
萧绝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眼神彻底变了。这把陪伴他多年、被他视为祖传神兵的弯刀,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动地的秘密。他的人生,他的信仰,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巨大的震撼与狂喜之中时,一个冰冷、空灵、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声音,仿佛不是从殿外传来,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林清婉,你拿到了地图。”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现在,该你履行交易了。”
“三日后,城西驿站,我们等你的‘解药’。”
众人骇然四顾,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见大殿之外,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如鬼魅般立于屋檐之上,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遥远的距离,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天机阁的人,竟然敢闯到皇宫门口,公然叫阵!
林清婉握着那柄还在嗡鸣的弯刀,缓缓抬起头,迎向了那道冰冷的目光。她刚刚找到了通往母亲真相的钥匙,却立刻,被推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更危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