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敢的早市连续三天都是一片死寂。往日里凌晨四点就亮起的摊位灯,如今快到上午十点还稀稀拉拉亮着几盏;本该挤满人的原石区,
现在只剩下几个摊主蹲在地上,把原石往麻袋里塞,动作慌慌张张,时不时抬头往路口看,生怕绿军装的影子突然出现。
空气里的石粉味淡了,却多了股焦躁的气息。几个华人商人凑在角落,声音压得极低,还时不时往四周瞟。
穿灰色夹克的王老板是个老翡翠商,在帕敢待了五年,此刻手里攥着个空帆布包,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戒严啥时候是个头啊?我仓库里还堆着三十块料,昨天想偷偷运去曼德勒,刚到路口就被士兵扣了,连包都给我翻了个底朝天!”
旁边穿蓝色衬衫的李老板叹了口气,手里的烟都快烧到手指了:“可不是嘛!我昨天跟三个商人一起走,每人身上就藏了块小料,结果到检查点全被搜出来了!
士兵说‘戒严期间,一块原石都不准带出帕敢’,硬是把料扣了,还警告我们再带就抓起来!”
“那咱们咋办?总不能在这耗着吧?” 一个年轻点的商人着急道:“帕敢现在人心惶惶,没人敢收料,也没人敢卖料,再待下去,咱们的本钱都要赔光了!”
王老板掐灭烟,往地上啐了口:“还能咋办?走!空手走!去曼德勒!曼德勒没戒严,好歹能接着做买卖,总比在这等死强!”
这话一出,其他商人都点头 —— 没人想在帕敢耗着,哪怕空手走,也比被戒严困死强。
没一会儿,市场里的商人就都动了起来 —— 有的背着空包,有的拎着个小行李箱,快步往路口走。
到了检查点,士兵们果然只查原石,不查行李,看到没人带料,才挥挥手放行。
一个商人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市场,叹了口气:“在帕敢混了三年,最后落得个空手走的下场,憋屈!”
可没人敢停留,都加快脚步往曼德勒的方向走 —— 帕敢这座以翡翠为生的小镇,此刻成了人人想逃离的牢笼。
而在同盟军的军部会议室里,气氛比帕敢市场还要压抑。
会议室是栋老式砖房,墙皮掉了几块,中间摆着张长条木桌,上面铺着张帕敢地区的地图,还散落着几份文件。
十几个穿深绿色军装的将军围坐在桌旁,军衔从少校到中将不等,每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只有指尖夹着的烟,在烟雾缭绕里泛着点点红光。
主位上坐着同盟军第三军团的副司令吴奈中将,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手里拿着份关于原石丢失的报告,看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马氏集团的最后通牒到了,三天期限刚过,陈敬明刚才又打电话来,说要是再不给说法,就联合龙国其他珠宝商,以后不再跟咱们同盟军合作。”
话音刚落,一个穿中校军装的男人 “啪” 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还能咋办?巴颂办事不力,丢了 100 亿的料子,还让马氏抓着把柄!按军规,就得枪毙!再赔偿马氏 100 亿,才能保住咱们的声誉!”
巴颂站在墙角,军装上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却还是掩不住他的狼狈 —— 这三天他没睡过一个好觉,眼睛里满是血丝,听到 “枪毙” 两个字,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坐在吴奈旁边的登巴中将开口了 —— 他是巴颂的叔叔,肩上扛着中将衔,同样是第三军团的副司令,在同盟军里威望极高。
登巴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巴颂是有错,但罪不至死。矿区被炸、料子被偷,是内部人员勾结外人,巴颂也是被蒙蔽了。而且他在帕敢守了五年矿场,没功劳也有苦劳,要是就这么枪毙了,会寒了下面人的心。”
这话一出,刚才喊着要枪毙巴颂的中校立刻闭了嘴 。
其他军官也纷纷附和:“登巴将军说得对,巴颂罪不至死。”
“是啊,当务之急是安抚马氏,保住合作,不是杀自己人。”
吴奈看了眼登巴,又看了看其他人,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那赔偿呢?马氏要双倍返还定金,也就是 100 亿,咱们现在拿不出这么多。”
“60 亿。”登巴开口,“60 亿是咱们能拿出来的最大数额,跟马氏说,这是咱们的诚意 —— 既赔偿了定金,也弥补了他们的损失。要是马氏不同意,咱们就说‘帕敢的矿场以后优先给马氏供货’,他们不会不答应的。”
将军们都点头 —— 60 亿虽然多,但能保住马氏这个大客户,值了。
“那巴颂呢?” 吴奈又问。
“撤了他的职,把他调去后勤,让莱德接管帕敢的矿场和防务。” 登巴说,“莱德一直跟巴颂一起管帕敢,熟悉情况,让他上,能稳住局面。”
莱德坐在桌旁,四十多岁,身材壮实,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自己接管帕敢,只是微微点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 吴奈的眼神冷了下来,“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给马氏、给下面的人一个交代。张昂基是矿区的负责人,料子丢了,他难辞其咎;还有那些看守矿区的安保,都是吃干饭的!把他们抓起来,就说‘张昂基勾结安保,偷盗原石卖给外人’,公开处决,既能平民愤,也能让马氏看到咱们的决心。”
将军们都没说话 —— 谁都知道这是找替罪羊,但为了同盟军的声誉,没人会反对。
当天下午,帕敢矿区的空地上就围满了人 —— 有矿工,有商人,还有附近的村民,都被绿军装的士兵驱赶到外围,只能远远看着。
张昂基被两个士兵押着,双手反绑在身后,军绿色的笼基上沾了不少泥土,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满是绝望。他看到站在人群外的巴颂,突然挣扎起来,声音嘶哑地喊:“巴颂!是你害我!是你让我看守矿区的!你不能让他们杀我!”
巴颂别过头,不敢看他 —— 他知道张昂基是替罪羊,可他救不了,也不敢救。
旁边还押着五十几个安保,都是之前看守矿区的,有的低着头,有的还在喊冤,却都被士兵用枪托按着,动弹不得。
莱德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个扩音喇叭,声音冰冷:“张昂基勾结矿区安保,偷盗马氏集团预定的原石,导致同盟军声誉受损!现按军规,处决张昂基及涉案安保!”
话音刚落,士兵们就举起了枪。“砰!砰!砰!” 枪声在空旷的矿场上回荡,惊飞了远处的鸟雀。
张昂基的喊冤声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围观的人都低下头,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看 —— 帕敢的太阳很毒,却照不进这冰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