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省委改革办的办公室里,只剩秦川一个人。
他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指尖的烟卷被他反复揉搓,却没有点燃。
手机亮着。
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
那张脸很年轻,但藏着深不见底的东西。
苏晚晴的照片,就钉在他眼底。
下面的那行字,淬着毒。
“秦主任,你的后院,花草很茂盛啊。”
“小心,别着火了。”
苏振邦。
秦川的眼缝里透出冷光。
老狗开始反扑了。
正面干不过,就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威胁他可以。
但拿苏晚晴来威胁,这是在捅他的心窝子。
那个女人。
是他爬到今天,心底最后一点干净地方。
利用她,行。
算计她,可以。
心里怎么玩弄都成。
但别人想动她一根头发?
不行。
“想玩阴的?”
秦川笑了,笑意冰冷。
“老狗,我会让你晓得,什么叫玩火自焚。”
他抓起内线电话。
“柳眉,来我办公室一趟。”
一分钟不到,办公室的门开了条缝。
一股香风钻了进来。
柳眉来了。
她刚洗完澡。
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
几根发丝粘着锁骨。
很性感。
身上是件深蓝色的丝绸睡袍。
V领开的很低。
那片白晃的人眼晕,沟壑深不见底,弧线勾魂夺魄。
腰带随便的系着,腰很细,屁股的形状很顶。
两条长腿在袍子下面一晃一晃的,每一步都挠的人心痒。
“秦副主任,您找我?”
她的声音又娇又媚,还带着鼻音,那双眼睛湿漉漉的,能把人淹死。
“坐。”
秦川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视线在她身上毫不客气的扫荡。
从那张潮红没退的俏脸,一路往下。
从敞开的领口滑下去。
最后停在她那双长腿上。
柳眉全身发烫。
两条腿不自觉的夹紧。
小腹里有股火在烧。
这个男人在看他的战利品。
而她,心甘情愿。
“有件事,让你去办。”
秦川挪开视线,从抽屉里摸出个牛皮纸袋,丢过去。
“这是王建国账本的一部分,我筛过了。”
柳眉脸上的媚态一下就收了,表情绷紧。
她打开纸袋,里面是十几份复印件和一份名单。
上面清楚的写着一笔笔脏买卖。
名单上的人,全都是苏振邦派系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秦副主任,您的意思是。。。”
柳眉的声音有点干。
“明天上午,找几个绝对可靠的人,把这些东西,用匿名快递,一份份的寄到名单上这些人的办公室。”
秦川的声音很平淡,但每个字都冒着寒气。
“记住,保证他们每个人,都亲手收到这份礼物。”
柳眉的心脏猛的一抽。
她一下就懂了秦川想干什么。
这哪是送礼?
这是在苏振邦的铁桶阵里,挨个埋炸弹!
这一手,太毒了!
“我。。。我懂了。”
柳眉的声音都在抖,不知道是怕,还是兴奋。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魔鬼。
“去办吧,做得干净点。”
秦川挥了挥手。
柳眉站起来,紧紧抱着那个牛皮纸袋,里面是能毁灭一切的东西。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眼神黏在秦川身上。
“还有事?”
秦川抬了抬下巴。
“没。。。没有。”
柳眉脸一红,逃一样的跑了。
门关上。
秦川点着烟,猛吸一口。
烟雾后面,他的脸看不清楚。
“苏振邦,你不是喜欢玩火吗?”
“我就让你的后院,先烧起来。”
。。。
第二天,上午十点。
东海省建设厅,副厅长办公室。
孙德海正搂着新招的女秘书,在办公桌后头手不老实。
女秘书喘着气,半推半就,眼睛里全是钩子,撩的他火气上头。
“小妖精,等会儿下班,去我那儿,让你见识孙哥的真本事。”
孙德海喘着粗气,一只手已经伸进女秘书的衬衫里乱动。
笃笃笃。
敲门声响了。
“谁啊?妈的,没眼色的东西!”
孙德海骂骂咧咧的松开手,不耐烦的吼。
“进来!”
一个年轻文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快递文件袋。
“孙厅长,您的快递。”
“什么玩意儿?扔那吧。”
孙德海不耐烦的挥手。
“寄件人说,是省委办公厅的文件,让您务必亲启。”
文员小心的补充。
省委办公厅?
孙德海心头一跳,脸上的色相立马没了。
他一把推开女秘书,走过去拿起文件袋,掂了掂,没分量。
“行了,你出去吧。”
他支走文员和秘书,狐疑的撕开文件袋。
里面就几张A4纸。
他拿起第一张,只看了一眼,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张银行转账记录的复印件。
三年前,他儿子出国,王建国通过一家公司,给他转了五十万“贺礼”。
这事,只有他跟王建国两个人清楚。
可现在,这东西就他妈的在自己手上!
孙德海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他手一抖,纸张掉在了地上。
纸张烫的吓人。
他一屁股瘫在椅子上,脑子全乱了。
为什么?
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到自己手里?
王建国全招了?纪委盯上我了?
不对!
一个念头让他浑身冰凉。
是苏老板!
一定是苏老板!
王建国倒了,苏老板要自保,要平息上面的火,准备拿自己当替罪羊!
他想牺牲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他脑子里扎了根,疯狂的长。
他想起苏振邦最近看他的表情。。。想起开会时苏振邦看他的那种眼神。。。
没错!
就是!
“好你个苏振邦。。。老子为你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你他妈想把我扔出去顶罪?”
孙德海的眼睛瞬间红了,他脸上全是恐惧,愤怒,还有怨毒,五官都拧巴了。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兜圈,焦躁不安,快把地毯踩出坑了。
不行!
不能坐着等死!
必须自救!
。。。
同样的一幕,在省里各个实权部门,一个个上演。
收到匿名快递的苏派干将们,反应五花八门。
但最后,都变成了同一种东西。
恐慌。
一场没声音的瘟疫,在苏振邦的派系里,飞快的传开。
省委副书记办公室里。
苏振邦烦躁的掐灭了第三根烟。
一下午,他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一个个核心手下,用各种理由来汇报工作,但说话闪烁,眼睛不敢跟他对视,旁敲侧击的打探他对王建国案子的态度。
甚至有人暗示,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想退二线。
“一群混蛋!”
苏振邦气得把桌上的文件全扫到地上。
他又不傻,哪里看不出这帮人在想什么。
军心动了!
他二十年的铁桶江山,让人从里面撬了条缝!
是谁?
到底是谁干的?
苏振邦的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秦川那张年轻又可恨的脸。
但他想不通,秦川怎么拿到的那些账目?怎么能这么准的,把他手下的人心都搞乱了?
难道。。。内部出了叛徒?
这个念头冒出来,苏振邦后背发凉。
他觉得自己坐在一艘漏水的破船上,海水从四面八方灌进来。
而他的手下,正盯着那几艘救生艇。
内外交困!
苏振邦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
他被迫耗费大量精力,去安抚这些吓破胆的手下,去分辨谁是人,谁是鬼。
至于向秦川反击?
他已经没有那个精力了。
。。。
夜又深了。
秦川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柳眉站在他面前,汇报一天的“战果”。
“。。。建设厅的孙德海一下午打了三十多个电话,不知道在找谁。”
“。。。财政厅的刘副厅长,今天下午提前下班,车子去了碧水云天茶楼,那是陈省长常去的地方。”
“。。。还有。。。”
柳眉的声音里都是兴奋,每报一条,她都觉得是亲手拆了苏振邦大楼的一块砖。
秦川安静的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切都在他算计之内。
他种下的猜疑,自己就会疯长,最后把整个堡垒都撑破。
他给自己争取到了时间。
现在,他能不慌不忙的,布一个更大的局,去对付下一块,也是最硬的那块骨头。
“秦副主任,”柳眉想起什么,又说,“我们的人发现,孙德海疯狂打电话的时候,还想通过老同学,联系陈岩副省长办公室的秘书。。。看样子,是想投诚了。”
“哦?”
秦川抬起头,笑了,那笑很有意思。
“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告诉陈省长那边,先晾着他。”
“一条主动送上门的狗,太便宜,就没价值了。”
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这座被权力泡透的城市。
游戏,竟然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