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里，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很小一块地方。
空气中全是旧纸张和灰尘的霉味，冷得像是停尸房。
冷霜的手在轻轻发抖。
她的手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眼前那个密封袋里，一小块烧得焦黑的金属片。
这东西像一块烙铁，烫着她的指尖。
她是个法医，对物证的直觉已经成了本能。她很清楚，这个不起眼的证物袋，还有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秦川那句“真相就在你面前，你敢不敢揭开它”的话，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
敢不敢？
冷霜在心里笑了笑。对她这种人来说，真相就是戒不掉的瘾。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锐利又冷静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秦川。她想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出一点心虚。
但秦川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的眼神平静又深邃，但眼睛深处，却藏着和她一样的，对真相的执着。
那是一种看同类的眼神。
两个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可以不顾一切的疯子。
周围很安静。
过了很久，冷霜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说的很干脆。
“带我走。”
这两个字，是她的回答，也是她的决心。
秦川笑了。
他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觉得事情不简单。
……
半小时后，东海市郊区，一座废弃化工厂的地下。
一道厚重的铅制防辐射大门，在输入复杂密码并通过虹膜验证后，伴随着沉闷的嗡嗡声滑开。眼前的景象让冷霜完全愣住了。
这是一个差不多上千平米的巨大地下空间。
恒温空调系统送出干燥的冷风。头顶的无影灯把整个空间照得跟白天一样。地面的白色环氧树脂一尘不染，能清楚的照出人影。
真正让她呼吸变快的，是那些安静运转的精密仪器，上面都闪着蓝色的指示灯。
“安捷伦的7890b-5977b系列气质联用仪……赛默飞的q-Exactive-hF质谱仪……还有一台没上市的军用基因测序仪？！”
冷霜走进去，感觉自己像进了只在梦里见过的实验室。她发着抖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一台光谱分析仪冰冷的金属外壳，一向冷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
“天……这些设备，别说我们市局，就是省厅，不，就算是京城的国家级实验室，也凑不齐这么一套！”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颤抖。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保密级别堪比国家的私人实验室？
“设备再好，也要有能用它的人。”
秦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递过来一件新白大褂和一双无菌手套。
“冷小姐，”秦川笑了笑，“现在，这里归你了。”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冷霜心里最渴望的地方。
她猛地转过身，没再犹豫，接过白大褂迅速穿上。
当她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时，那个在体制内被排挤的法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气场强大的鉴识专家！
“样品、卷宗，都给我。”她伸出手，语气又变回了那种冰冷和专业，“还有，给我泡一杯浓咖啡，今晚谁也别想睡。”
秦川看着她眼睛里重新燃起的斗志，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已经打动了这位外冷内热的法医。
……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这座地下实验室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冷霜进入了疯狂工作的状态。
她不知疲倦的对那块金属片和雷虎带回来的土样，进行切割、萃取、离心、分析……
她的每个动作都精准又优雅。
而秦川，成了她最有默契的助手。
他不仅负责她的一日三餐和无限续杯的黑咖啡，在专业方面，也给了她很大的惊喜。
“不对，你看这组质谱图的峰值，”冷霜指着屏幕上一条不正常的波形，皱起了眉，“残留物里有一种不该出现的高分子聚合物，干扰了分析。”
“会不会是聚四氟乙烯？”秦川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他虽然看不懂那些复杂的数据，但在【人心之镜】系统的帮助下，他的知识储备几乎覆盖了所有现代化学领域。
他走到屏幕前，指着另一处，“你看这里的氟元素逸出曲线，它的热解温度和衰减率，很符合特氟龙涂层的特征。我猜，炸药的外壳，可能用这种材料做了特殊的处理。”
“特氟龙？！”冷霜猛的抬头，眼里闪过一道光，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你是说……这不是普通的工业炸药，是专门定制的军规品？”
这个猜想，让冷霜后背一凉。
她立刻调整了分析方案，顺着秦川提出的方向继续研究。两人一个提想法，一个动手验证，配合的非常好，像搭档了十几年的老战友。
在并肩作战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悄悄变了。
有时候，是秦川在冷霜分析数据累了的时候，从背后默默为她披上一件外套。
有时候，是冷霜在凌晨四点，看到秦川靠在椅子上睡着，下意识的放轻了所有动作，还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他身上。
他们交流的是复杂的分子式和冰冷的数据。
空气里，却流动着默契和共鸣。
这是任何花言巧语和金钱都换不来的，只属于同类之间的相互吸引。
终于，在第四天清晨。
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最后一份分析报告，从打印机上缓缓吐出。
实验室里一片安静。
冷霜和秦川站在数据汇总的大屏幕前，看着上面那行加粗的红色结论，都屏住了呼吸。
--
【样本核心残留物，与m国军用级“复合式高能定向炸药”的化学成分，相似度高达99.97%。】
【结论：该爆炸物并非民用或工业级，系有预谋、有特定目标的恐怖袭击。】
--
这个结论，让冷霜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一直怀疑这起爆炸案有问题，却没想到，真相竟然这么吓人！
这彻底推翻了官方那份“安全事故”的报告！
这份鉴定报告一旦公布，别说小小的东海市，整个东海省的官场，都会发生一场大地震！
而亲手揭开这个秘密的人，是她，和她身边的秦川！
巨大的成功，和真相带来的刺激，让冷霜多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她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猛的转过身，看着身边这个陪了自己三天三夜，一起创造了结果的男人，瞬间抛弃了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眼前的男人，因为熬夜脸色有些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他也在看着她，眼神里，有真相大白的兴奋，更有对她这个“战友”的欣赏。
就是这种眼神！
就是这种被同类认可的感觉！
冷霜再也忍不住，她猛的伸手，扯下了脸上碍事了三天的蓝色口罩，露出了那张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
“我们……成功了！”
她看着秦川的眼睛，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不等秦川回答，她已经踮起脚尖，主动的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消毒水的冰冷味道，却又像烈酒一样，瞬间点燃了两人之间早就压抑的情感！
秦川愣了半秒，随即搂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在这间冰冷的无菌实验室里，两个同样骄傲又执着的人，情感终于在此刻爆发！
白大褂从肩头滑落，黑色的风衣被随手扔在冰冷的不锈钢实验台上。
冷霜紧紧的缠在秦川身上，用力的回应着他。她用尽全身力气，宣泄着自己的兴奋、激动，还有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渴望！
秦川将她一把抱起，转身，将她压在了那张刚刚诞生了惊天罪证的实验台上。
冰冷的金属台面，和女人滚烫的皮肤接触，让冷霜忍不住发出一声颤抖的轻吟。
当男人的手掌，抚过她风衣下曼妙的曲线时，法医的本能却让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的指尖，在划过秦川左侧肋骨时，感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只有常年和骨骼打交道的人才能察觉到的骨裂愈合后的棱线。
至少三根……
而且是遭受强大的暴力打击才能形成的闭合性骨裂！
这伤，绝不是普通车祸能造成的！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她被欲望占据的脑海。
她猛的抬起头，那双迷离的凤眼，在这一刻恢复了一丝清明。她死死的盯着身上的男人，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震撼，有探究，有迷恋，甚至还有一丝对同类的欣赏！
她忽然笑了。
笑得妩媚，又带着一丝了然的疯狂。
她没有说破，而是伸出双臂，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
这个男人……比她想的还要危险，还要……迷人。
自己选的这条路，果然没错！
“秦川……”她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再用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