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污水浸泡着雷虎的身体。
他紧紧贴在满是铁锈的下水道格栅上,大口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肺里火辣辣的疼。
“叶……小姐?”
头顶上传来巡逻队长的汇报声,这个称呼刺痛了雷虎的耳朵。
一个“小姐”,竟然能让禁区戒严部队的负责人,吓得像条哈巴狗?
这个女人,和秦先生的目标是敌是友?
雷虎把这个疑问记在心里。他知道,现在不该想这些。
他的任务,是带着用命换来的东西,活着回去。
地面上的脚步声和汽车引擎声渐渐远了,雷虎沉入水中,朝着预定的撤离点游去。
两个小时后。
凌晨三点,西郊废弃工厂的地下指挥室。
当雷虎出现在门口时,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浑身湿透,散发着恶臭,嘴唇冻得发紫,右臂上还有一道在下水道里划开的长长伤口。
“虎哥!”
离得最近的陈默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呼着冲了上去。
雷虎却摆了摆手,推开想扶他的陈默。他径直走到秦川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把腰杆挺得笔直。
他从怀里小心掏出三个用真空袋密封的采样管,里面装着他用命换来的土壤样本。
“老板……任务……完成!”
说完这四个字,雷虎再也撑不住,高大的身子晃了晃,直挺挺向后倒去。
“雷虎!”
秦川一步上前,稳稳托住了他。
把雷虎交给冲上来的医护人员之前,秦川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好好休息,你的家人,都在等你。”
昏迷过去的雷虎,神情终于放松下来。
秦川站直身体,看着医护人员把雷虎抬走,又看了一眼手中还带着体温的土壤样本,眼神冷了下来。
他转向一旁脸色难看的陈默:“‘叶小姐’这条线,你立刻去查。我要知道,东海省,有哪个姓‘叶’的女人,能让戒严部队的负责人怕成那样。”
随后,秦川拿起样本,转身走向那扇通往地下实验室的厚重铅门。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地下二层的秘密实验室,成了一个疯狂的世界。
当冷霜从秦川手中接过那三份土壤样本时,她一向冷静的眼神,此刻也变得狂热起来。
“所有人,出去!”
她一声令下,反手锁死了实验室的大门。
然后,她当着秦川的面,脱掉黑色风衣,露出里面紧身的白色高领毛衣。她将短发用皮筋利落的扎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脖子。
“咖啡,双份浓缩,不加糖,一个小时一杯。”
“食物,高热量流食,一天两次,我没开口,不要送进来。”
她用命令的口吻说完,立刻穿上白大褂,戴上无菌手套,走进了她的仪器王国。
切割、萃取、离心、光谱分析、质谱比对……
她不知疲倦的处理着样本,每个动作都精准又优雅。
而秦川,成了她唯一的、也是最完美的助手。
他就像一个不会犯错的人工智能,总能在冷霜开口前,就把她需要的一切准备好。不管是滚烫的黑咖啡,还是某一份尘封在数据库里的参考数据。
更让冷霜心惊的,是秦川在专业领域展现出的惊人洞察力。
“不对劲,”连续工作了四十八小时后,冷霜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指着电子显微镜下的一组分子结构图,眉头紧锁,“这种晶体结构太不稳定了。按照m国军方公布的配方,在那种爆炸当量下,催化剂残留物不应该是这个形态。”
她陷入了死胡同。
一旁的秦川,同样是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但他眼神依旧锐利。
他在脑海中,借助系统的力量,飞速对比着数万个与高能炸药相关的化学分子式。
“有没有可能……”秦川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清晰,“他们……用错了稳定剂?”
“稳定剂?”冷霜猛的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对,”秦川走到屏幕前,手指在上面划出一条复杂的化学键,“你看这里。这几处硝酸酯基的连接方式,明显是为了在有限空间内,强行提升能量密度做的‘魔改’。这种改造,对稳定剂的要求,比军用原品要高出一个数量级。”
他转过头,看着冷霜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继续说:“我猜,这批仿制品根本没找到同级别的稳定剂,只能用次一级的民用产品代替。所以,它才会在爆炸后,留下这种‘消化不良’的晶体结构。这就像一个一流的F1引擎,却用着拖拉机的冷却液,跑起来当然会出问题。”
这个比喻,通俗又一针见血。
冷霜瞬间就明白了。
她死死盯着秦川,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个男人对化学武器的理解太惊人了。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立刻调整了所有分析模型和计算参数,顺着秦川提出的这个全新方向,发起了最后的分析。
这一次,他们像一对老搭档,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提出一个又一个大胆的构想,她用一双巧手将其变为现实。
他能在她开口前就说出她脑中闪过的化学名词,她能在他一个眼神示意下就明白下一步该如何操作。
在只有仪器嗡鸣声的实验室里,两人之间迅速建立起一种默契。
终于,在第四天的凌晨,太阳即将升起的那一刻。
当最后一份决定性的鉴定报告,从打印机上缓缓吐出时。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冷霜和秦川并肩站在数据屏幕前,屏住了呼吸。
屏幕中央,一行加粗、标红的最终结论,刺痛了两人的眼睛。
【最终结论:该爆炸物,系仿制m国军用级‘复合式高能定向炸药’的劣质品。其核心催化剂与稳定剂配比,具有东瀛‘三菱重工’下属某化学实验室的独有技术特征。】
【综合判定:该爆炸案,极有可能是一场由东瀛势力提供技术支持,在华夏境内生产、并针对特定目标实施的恐怖袭击!】
这个结论,让冷霜一时无法思考。
东瀛势力!
恐怖袭击!
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国内的官商勾结。却没想到,背后竟然牵扯出了叛国的黑幕。
而亲手揭开这块黑幕的人,是她和身边的这个男人。
巨大的成功和惊人的真相,瞬间击垮了冷霜紧绷的神经。疲惫和压抑在这一刻爆发了。
她激动得浑身轻轻颤抖。
她猛地转身,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看着身边这个陪自己创造奇迹的男人。
看着他同样苍白却又因兴奋而发亮的脸,看着他眼中对真相的执着,和对自己这个“战友”毫不掩饰的欣赏。
就是这种眼神,这种被同类认可、产生共鸣的感觉。
冷霜再也忍不住,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她猛的伸手,一把扯下脸上的无菌口罩,露出了那张因激动、疲惫和喜悦而交织着复杂神情的脸。
“秦川……”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却又带着一股坚决,“我们……成功了!”
不等秦川回答。
她已经踮起脚尖,伸出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主动的、狠狠的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消毒水的冰冷,又带着她唇齿间的清香。它不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却像烈酒一样,瞬间点燃了两人。
秦川只愣了半秒,随即反客为主,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抱离地面,用一个更有力的吻,用力地回应她。
白大褂从肩头滑落,黑色的风衣被随手扔在不锈钢实验台上。
他们拥吻在一起,宣泄着胜利的喜悦和压抑许久的欲望。
秦川将她抱起,转身,将她压在了那张诞生了惊天罪证的冰冷金属实验台上。
冰凉的台面与她滚烫的肌肤接触,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在两人身体交缠的疯狂时刻,冷霜的手指划过秦川左侧肋骨时,再次感觉到了那几道只有她才能察觉到的、骨裂愈合后的粗糙棱线。
这一次,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反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恋与崇拜。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强悍,还要疯狂,还要迷人。
她忽然笑了,笑了起来,眼神里带着了然。
她伸出双臂,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凑到他的耳边,用带着喘息的呢喃轻声说道:
“现在,我命令你……吻我!直到我们都忘记这个该死的世界!”
然而,就在两人即将彻底融为一体时,冷静下来的冷霜却忽然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她迷离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秦川,喘息着说出了专业本能下的判断:“这份报告是核弹,但我们缺少一个能按下发射按钮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情欲的沙哑,但内容却冰冷得像手术刀。
“秦川,我们需要一个顶尖的律师,把这份报告,变成一把任何人都无法反驳的……法律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