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西郊的地下指挥室里,空气很闷。
“纪委和法庭,一起动手。”
秦川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核心成员都听得清清楚楚,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刚才还因为专业问题争执不下的萧阳和叶凝,此时都用一种混杂着惊讶和佩服的眼神,看着站在电子白板前的秦川。
他们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人物,一个笔杆子通天,一个手握法律利剑,骨子里都很骄傲。可他们想的,都只是怎么在自己的战场上打赢。
只有秦川,这个团队的核心,站得更高,看到了全局,制定了一个让他们想不到的必杀计划。
“让一群罪人,同时接受官方问责和法律审判,身败名裂,再走上法庭……”
萧阳手里的烟烧了一大截,他都没注意。他喃喃自语,脸上只剩下服气。
“秦主任,您这一招,太狠了!”
一向冷静的叶凝,看着秦川的背影,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欣赏。
这个男人,比她想的要厉害得多。
她本来以为,秦川只是找她来当一把刀。没想到,他自己才是铸剑的师傅。
这个团队,好像比她想的更有意思。
指挥室里的气氛,因为秦川的计划,一下子热烈起来。
萧阳和叶凝第一次对视一笑,有了默契,正准备分头行动时——
“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从秦川放在桌上的加密卫星电话里响起!
这是最高级别的紧急警报!
是他和王雅约好的,除非盘龙资本遇到足以崩盘的打击,否则绝不会用的联络方式!
刚刚热起来的气氛,瞬间被警报声打碎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秦川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他一把抓起电话,喝道:“王雅!”
电话那头,没有了平时的懒散,王雅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愤怒,变得有些尖锐,甚至带着一点发抖。
“秦川!赵立言那个疯子,掀桌子了!”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电话背景里,全是服务器过载的警报和交易员的吼叫,乱得像战场。
“就在刚才美股开盘,一股至少一千亿的资金,从上百个匿名账户,对着我们所有海外重仓项目,发动了总攻!”
王雅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里,却异常清晰。
“我们的资金链快断了!对方攻势太猛!根本不计成本!我这边的防御程序,最多……最多还能撑十二个小时!”
“秦川,你听着!”
电话那头的王雅,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哀求。
“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之内,你如果拿不出能让他收手的东西……”
“我们和盘龙资本,都会被彻底抹掉!什么都不会剩下!”
嘟——
电话被挂断了。
指挥室里鸦雀无声。
萧阳和叶凝都听到了王雅的话。他们脸上的兴奋早没了,只剩下一片凝重和吃惊。
千亿级别的金融绞杀!
十二小时的死亡倒计时!
赵立言的反击,比他们想的更快、更猛!
这是京城顶级家族最直接的打击!
“老板……”陈默的脸色发白,他面前的电脑上,盘龙资本的海外资产数据,正在飞速减少,“数字……还在狂掉!王雅小姐那边情况很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川身上。
秦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变得异常冰冷。
他明白,这是赵立言对他的最终回应。
赵立言是在用最粗暴的方式告诉他——在绝对的资本和权力面前,你所有的小动作,都只是小孩子玩游戏。
在金融战场上硬碰硬,他没有胜算。王雅用尽全力,也只是拖延时间。
必须釜底抽薪!
“老萧。”
秦川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吓人。
“启动b计划。”
“什么?”萧阳愣了一下。
“针对朱立群的b计划。”秦川转过身,目光锐利的看着萧阳,“立刻把那份关于朱立群的完整举报材料,进行处理。所有提到黑龙会、境外势力的内容,全部删掉!”
“只保留他以权谋私、官商勾结,为苏、范两家和自己亲属输送利益,贪污受贿的部分!我要一份干净的、纯粹的、只涉及经济问题的举报信!”
秦川的指令清晰又冰冷,让还有些慌乱的萧阳立刻冷静了下来。
删掉最要命的黑龙会部分?只用贪腐问题打他?
萧阳脑子一转,瞬间就明白了秦川的意图。
这招太高明,也太阴险了!
如果直接抛出黑龙会,等于是在赵家头上引爆了核弹,虽然能把赵家炸得粉身碎骨,但这种级别的斗争,肯定会引来最高层的干预。到时候,为了稳定,秦川这个点火的人,也很可能被一起处理掉。
现在只拿经济问题说事,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不再是敌我矛盾,而是一场官场斗争。既能精准打击朱立群这个赵家在东海省最重要的棋子,逼赵立言断臂求生;又把斗争的烈度,控制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不至于引火烧身!
而且,把黑龙会这张底牌藏在手里,也为日后留下了最关键的后手!
“我明白了!”萧阳眼中重新燃起斗志,“秦主任,给我一个小时!我保证,给您一份让任何纪委书记都无法拒绝的完美材料!”
萧阳立刻冲回自己的工位,再次投入工作。
秦川的目光,又转向了一旁同样被他果决震撼的叶凝。
这位女律师看着秦川的眼神,愈发复杂。这个男人在绝境中展现的冷静和果断,一次次刷新着她的认知。
“叶律师,”秦川打断了她的思绪,“材料写好后,我需要你从法律角度做最后审核,确保它没有任何漏洞。”
“没问题。”叶凝点了点头,又提醒道,“但是,这份材料递给谁?怎么递交?这才是最关键的。渠道出了问题,我们就前功尽弃。”
“这个,我自有安排。”
秦川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他走到指挥室的角落,拿起另一部单线保密电话,拨出了一个他轻易不会用的号码。
一个小时后,一份经过萧阳和叶凝联手打造的匿名举报材料,被加密发送到了省城某印刷厂的一个匿名邮箱中。
……
又一个小时后,凌晨的东海省城,夜凉如水。
省纪委书记周正雄的别墅书房里,灯还亮着。
这位在东海省官场以铁面无私出名的省委三号人物,此刻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脸色凝重的看着一份刚送到他手里的匿名举报材料。
材料不厚,只有十几页。
但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眼睛和心。
朱立群!
这个由京城赵家安排下来的人事厅副厅长,竟然有这么多惊人的经济问题!
周正雄在官场几十年,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可今天,他拿着这份材料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他很清楚,这份材料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送到他手里,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一份简单的举报信,是秦川要他立刻做出选择!
站队!押注!
要么,他装作没看见,彻底得罪秦川和他背后的楚家。
要么,他拿下朱立群,彻底和赵家撕破脸,把自己绑在秦川的战车上。
周正雄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烟灰缸里很快就堆满了烟头。
过了足足半个小时。
他终于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没有立刻签发对朱立群的密令,而是走到书桌前,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拨出了一个远在京城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是楚老吗?我是小周啊……这么晚打扰您,是东海这边,出了点新情况,我想……还是有必要跟您亲自汇报一下……”
周正雄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下级对上级特有的恭敬。
这位在东海省叱咤风云的纪委书记,没有立刻倒向秦川,而是选择了更高明的一招——
他要把秦川送来的这份“投名状”,变成自己向京城楚家示好的“见面礼”,把赵、楚两大顶级家族的斗争,从暗处彻底引到东海省这张小小的牌桌上。
他要用一场更大的风暴,来掩盖自己的投机,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