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州到东海省省会，全程三百一十五公里。
这条被命名为“东海一号”的高速公路，是贯通省内南北的交通要道。
两年前，秦川第一次走这条路，是坐着一辆破桑塔纳，从一个闲职岗位被调到了前途未知的高新区管委会。
他记得那时的车窗外，一片萧索。
公路两边是荒废的农田和破旧的村庄，偶尔有几个冒着黑烟的小工厂，看起来毫无生气。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和他当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两年后的今天。
秦川坐的是奥迪A6L防弹版。开车的是雷虎，车里只有他们两人。
车速很快，稳定在一百一十公里左右每小时。
车窗外的景象，已经大不一样。
过去荒芜的土地上，如今建起了一座座大型的现代化物流仓库和智能工厂。蓝色的京东物流标志，红色的顺丰速运园区，还有许多秦川叫不出名字的高科技公司厂房，沿着高速公路绵延了几十公里。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秦川脸上，他微微眯起了眼。
这一切变化的根源，秦川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些新建的产业集群，超过七成都为高新区的产业链做配套。高新区就像一个巨大的引力中心，将它们牢牢吸引过来并盘活了。
这就是高新模式的辐射带动效应。
秦川的嘴角不易察觉的上扬。
这，就是他亲手打下的江山。
这种感觉，比任何奖状和头衔都来得实在。
下午三点。
车队平稳驶入省政府一号招待所的大院。
这里是苏式风格的建筑群，平日里很安静，只有省部级领导才有资格入住。但今天院子里却停满了各地市的黑色奥迪，都是“00001”或“00002”的车牌。一些秘书和司机聚在一起低声聊天，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大门口，像是在等什么大人物。
当秦川那辆挂着江州牌照的A6L驶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雷虎停稳车，快步下车给秦川拉开车门。
秦川从车上下来，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手工西装，没打领带，白衬衫的领口解开一颗纽扣。
“秦书记！您可算来了！”
他刚站稳，还没看清招待所大门，一个热情又带着谄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一张张笑脸或熟悉或陌生，把他围得水泄不通。
“哎呀呀，秦主任，久仰大名！我是省商务厅的，上次您送的报告，周书记亲自批示让我们全系统学习，我们真是受益匪浅！”一个顶着啤酒肚、发际线堪忧的厅长满脸堆笑的伸出双手。
“秦书记，我是临州市的市长王强，您来省城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派人接您！晚上一定得给我个机会，让我尽地主之谊！”另一个高大中年男人不由分说的挤上前来，紧紧握住秦川的手用力的摇晃。
秦川记得这个人。两年前在省里开会，就是这个王强，对他的改革方案很不看好，私下还说他“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早晚要栽跟头”。
现在，对方的脸上却是一种近乎崇拜的神情。
“秦书记……”
“秦主任，我是……”
一张张脸在秦川面前晃动，一只只手伸向他。这些曾经需要他仰望的地市领导和实权厅长，此刻全都放下了身段。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就在秦川被围住时，一个娇媚又带着强势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众人回头，看见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身段很好，气质出众。
她大概三十五六岁，一头波浪卷发打理得很精致，妆容也很讲究，一双桃花眼很勾人。
她穿着一套迪奥的白色职业套裙，剪裁合身，上身短外套下的腰很细，胸前的布料绷得很紧。下身是一条侧边高开叉的一步裙，走路时，穿着黑丝的长腿若隐若现，让周围不少男干部都偷偷咽了口水。
这女人很有魅力。
“柳……柳市长？”有人认出她，是隔壁宁州市的常务副市长柳月娥，一个出了名的女强人。
柳月娥没理会别人，眼睛径直穿过人群，锁定在秦川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容。
她走到秦川面前，一股香奈儿5号的香水味钻进秦川的鼻子。
“秦书记，您好呀。”柳月娥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的软糯，“总听我们市长说江州出了您这样一位少年英雄，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主动伸出白皙的手，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在阳光下很亮眼。
秦川看着她，眼神很平静。
【人心之镜】开启。
【姓名】：柳月娥
【职位】：宁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
【当前第一欲望】：与秦川建立私人联系，为自己的丈夫（宁州市某实权局局长）谋求晋升的机会，同时为自己下一步的升迁铺路。
【隐藏欲望】：征服这个看起来对任何女人都毫无兴趣的年轻男人，享受权力与情欲交织的快感。
原来如此。
秦川心里冷笑一声，脸上还是礼貌的微笑。他伸出手，和柳月娥的手轻轻一握就松开，客气的说：“柳市长过奖了，我只是做了分内事。宁州这几年的发展才是我们省的标杆，有机会一定去登门学习。”
柳月娥似乎没想到秦川这么冷淡，握着空着的手，愣了一下。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眼神变得更热切。她不着痕迹的往前凑了半步，几乎要贴到秦川身上，低声说：“学习谈不上，交流嘛。秦书记，不瞒您说，我们市长对您的高新模式特别佩服，派我来专门向您取经。你看……晚上有时间吗？我在明月楼准备了酒，就我们两个人，想跟您聊点私事……”
她说话时，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自己的胸前。
周围的男人都看呆了，没想到平时高高在上的柳市长，为了拉关系能做到这份上。
面对这样直接的邀请，秦川脸上没什么表情。
“多谢柳市长的好意。”他后退了半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平静的回答，“只是今晚省里有安排。以后有机会一定赴约。”
说完，秦川不再看柳月娥，对着周围的人点了点头：“各位领导，我先进去安顿一下，失陪了。”
雷虎立刻会意，上前用魁梧的身体在人群中给秦川开出一条路。
秦川就在众人复杂又敬畏的目光中，从容的走进了招待所大厅。
柳月娥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死死盯着秦川的背影，眼神先是不甘，接着又燃起一股更强烈的兴趣。
“有意思……真有意思……”她低声自语，嘴角重新勾起，“我柳月娥看上的男人，还从没跑掉过。”
应付完大厅里一波又一波赶来拜访的人后，秦川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顶楼一间不对外开放的特级套房。
关上门，外面的喧嚣瞬间被隔绝了。
秦川松了松领口，揉了揉眉心。他环顾这间宽敞得有些过分的套房，知道这又是省里大佬们的特殊照顾。
“看来，今晚又别想睡安稳觉了。”他苦笑一声，准备倒杯水。
“你倒是在外面风光，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脸都丢尽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客厅沙发传来，语气有些复杂。
秦川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色夹克的身影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凉茶。
是高天明。
曾经的江州市代市长，现在的市委书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也没让人通报，就这么安静的在这里等着秦川。
“高书记。”秦川连忙走过去，恭敬的喊了一声。
“行了，这里没外人，别来这套。”高天明摆摆手，让他坐下。
他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秦川，眼神很复杂。有欣慰，有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失落和忌惮。
两年。
才两年时间。
那个当初还需要他顶着压力提拔的年轻人，如今已经到了一个连他都要仰望的高度。
今天在招待所门口，围着秦川献殷勤的那些厅长、市长，不少人级别都比高天明高，但在秦川面前却恭敬得像下属。
而他，这位江州名义上的一把手，却只能像个客人一样，在这里等了半天。
高天明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川啊……”高天明沉默了许久，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当初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早晚要出头。”
“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
他看着秦川年轻的脸，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只用了两年，就飞得这么高，这么快。”
“快到我这个领路人，现在都只能在后面看着你的背影了。”
这番话里，已经带着几分掏心窝子的味道了。
秦川知道，从今天起，他和高天明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上下级和盟友。
他们之间，多了一层更微妙的东西——竞争。
“高书记，您言重了。”秦川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诚恳的说，“没有您当初的提拔和一路上的照顾，就没有我的今天。这份情，秦川永远记在心里。”
高天明听了，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他点点头，随即又严肃起来：“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但省城不比江州，水更深。你这次风头太盛，容易招人嫉恨。报告会结束前，尽量少出门，注意安全。”
两人又聊了些江州后续工作的安排，气氛缓和下来。
一个小时后，高天明起身告辞。
秦川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有些萧索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心里也有些感慨。
这就是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和不断变化的位置。
他关上房门，偌大的套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秦川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夜色下的省会城市。万家灯火，比江州要繁华得多。
他胸中一股豪情涌起。
这里就是权力中心，是他下一个目标。
就在秦川憧憬着未来时，口袋里的加密手机突然无声的急促震动了一下。
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秦川脸色瞬间一变，猛的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雷虎从一条军方最高级别加密线路发来的短信息。
信息的内容，让秦川的瞳孔骤然一缩！
【老板，情况有变。】
【赵家余党在境外发布了黑金悬赏令，赏金一亿美金。】
【代号幽灵的国际顶级佣兵小队，一小时前已经潜入省城。】
【目标——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