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志平闭目凝神,脑中飞速整合信息:穿越前他曾零星见过相关记载,此刻结合凌飞燕查到的线索,那些碎片化的信息竟渐渐拼凑出清晰的脉络。
吐蕃境内,宁玛、噶当、噶举、萨迦四大教派分立,还有数十个小教派散落各处。这些教派不仅争教义、争信徒,更与各地世俗封建势力纠缠在一起,为了牧场、城池、金银,常年厮杀不休,血债摞着血债,少说也打了百余年。
蒙古人最善审时度势,见吐蕃内乱不止,便选中了当时实力最强的萨迦派,又是赐金帛,又是许特权,全力扶持。萨迦派借蒙古之势压服其他教派,蒙古则借萨迦派之手掌控吐蕃——这般合作,竟真让吐蕃停了内战。
也正因如此,吐蕃上下对蒙古的态度出奇的好,连金轮法王那样的顶尖高手,都愿意为蒙古效力。
在这里还有一件事情非常值得推敲,原着中曾提过,北宋年间有位萨迦派高僧,强行将龙象般若功练到第十层,结果心魔骤起,当场爆体而亡。
而金轮法王是首位有望突破第十层的人,不过那北宋高僧为何敢冒死冲击第十层?他极有可能借助了‘七轮渡厄术’的力量——用外力强行冲开经脉,妄图一蹴而就,可惜终究没能扛住心魔反噬。
武学之道,素来讲究循序渐进,但这‘七轮渡厄术’本就不走寻常路。
江湖中本就有创造者练不成最高境界的例子,就像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山中老人霍山只练到第六层,第七层全是他凭空想象的招式。
可龙象般若功不同,它的每一层都有明确的内力运转之法,绝非虚言。既然北宋高僧能摸到第十层的门槛,还用了那种特殊的方法。
这说明这门武功定然有人练到过第十层以上,甚至可能触及传说中的第十三层,殷乘风曾提唐末中原武人避祸入吐蕃,与吐蕃武学相融。
想来彼时,中原经脉导气之精妙,碰撞吐蕃高原硬功之刚猛,两派高手互参印证,才催生出龙象般若功这般霸道武学。而七轮渡厄术的雏形,或许也在此时诞生——借双方武学精髓,试图以外力助武者突破玄关,为后续器具研发埋下根基。
尹志平心中一动:自己为何不能借此寻找突破契机?眼下距离小龙女发现真相的日子越来越近,可他的武功却迟迟没有进展,若是再停滞不前,日后怕是依旧无法改变命运。
说白了,人要想活好,就得不停提能。哪怕像借异域武学、玄铁器具找突破的法子,也得主动寻机会,不然困在原地,连护己护人的底气都没。
夜雾尚未散尽,远处的帐篷轮廓已隐约可见,天边晕开一层淡淡的青白,不多时,一缕微光刺破黑暗,尹志平将众人唤醒。
再过几个时辰便会有人来唤赵志敬与殷乘风。尹志平满心担忧赵志敬露破绽,拉着他反复叮嘱,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赵志敬和殷乘风身上。
赵志敬本就身材高大,此刻穿着胖和尚的僧袍,腰间塞着棉花,整个人显得臃肿又滑稽。更可笑的是,为了模仿胖和尚蹒跚的步态,他不得不故意屈膝,踮着脚尖走路,活像只笨拙的熊,每走一步都引得帐内三人忍俊不禁。
“赵道长,你这模样……”凌飞燕实在忍不住,别过脸偷笑,“若是被你那些师侄看到,怕是要把全真教的脸都丢尽了。”
赵志敬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他虽人品有瑕,却极重颜面,此刻为了大局,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倒是殷乘风看得开,他也是身材瘦高,穿上瘦和尚的僧袍,再配上易容后的尖颧骨、深眼窝,比赵志敬容易多了。
他还不忘学着瘦和尚佝偻着背,双手蜷缩成爪状,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倒真有几分练刚猛功夫的模样。
“行了,别笑了。”尹志平强压下笑意,从怀中取出两个小瓷瓶,递给二人,“这里面是乱神散,一会打探消息,若发现不对,先设法将人引到僻静处,用药放倒便是。”
赵志敬接过瓷瓶,塞进僧袍袖口,深吸一口气:“放心,我赵志敬虽不才,这点小事还办得成。”说罢,他又试着走了两步,渐渐找到了屈膝踮脚的诀窍,步态也自然了些。
殷乘风则拍了拍胸脯,语气轻松:“尹道长尽管放心,我当年倒卖古玩的时候,扮过的角色可比这和尚多了去了,保准不会出错。”
待二人收拾妥当,尹志平掀开帐帘一角,探头向外望了望——营寨内巡逻的武士提着灯笼,脚步“咯吱”踩在冻土上,间隔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他回头比了个“走”的手势,赵志敬与殷乘风立刻低着脑袋,躬着身子,如两只偷食的老鼠,贴着帐篷的阴影,缓缓向外挪去。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夹杂着西域口音的汉语。
赵志敬心中一紧,拉着殷乘风躲到一座帐篷的拐角处,偷偷向外望去——只见三个身穿异域服饰的汉子围坐在篝火旁,面前摆着酒坛、烤肉,正喝得不亦乐乎。其中一人高鼻深目,满脸虬髯,腰间挎着一柄弯刀,看模样像是西域的高手。
“是西域来的武士,说不定知道些内情。”赵志敬压低声音,对殷乘风使了个眼色。殷乘风心领神会,两人对视一眼,当即有了主意。
赵志敬故意拖着沉重的脚步,摇摇晃晃地从拐角处走出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吐蕃歌谣。那三个西域高手闻声看来,虬髯汉子眯起眼睛,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们……是西夏的和尚?怎么半夜还不睡?”
赵志敬连忙停下脚步,装作醉醺醺的样子,打了个酒嗝:“酒……酒瘾犯了,想找些酒喝。”他一边说,一边故意晃了晃身子,腰间的棉花随着动作晃动,倒真像个贪杯的胖和尚。
殷乘风也适时走出来,佝偻着背,声音沙哑:“这位好汉,能否赏我们两碗酒?我们……我们从朔方城来,一路辛苦,还没好好喝过酒呢。”
虬髯汉子见二人模样憨厚,便笑着摆了摆手:“过来坐吧,酒有的是!”
赵志敬与殷乘风心中暗喜,连忙凑到篝火旁坐下。虬髯汉子拿起两个粗瓷碗,倒满酒递过来:“喝!这是蒙古的马奶酒,够劲!”
赵志敬接过酒碗,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仰头猛灌了一大口——马奶酒辛辣醇厚,呛得他直咳嗽。
殷乘风则小口抿着酒,目光却悄悄打量着另外两个西域高手,见他们神色放松,便故意叹了口气:“唉,说起来,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帮蒙古大人练那‘七轮渡厄术’,只是……只是这功夫太过凶险,我心里总有些发慌。”
虬髯汉子闻言,哈哈大笑:“这‘七轮渡厄术’要是容易,哪能让普通人变成顶尖高手?”
赵志敬心中一动,连忙装作好奇的样子:“好汉也知道这‘七轮渡厄术’?我只听百夫长说要四十九人分七组输送内力,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哼,四十九人分组只是皮毛!”虬髯汉子喝得兴起,话也多了起来,“这功夫的讲究多着呢!首先,那承受内力的人,必须有超强的体魄,最好还有些内功底子——去年有个蒙古武士,仗着自己力气大,硬要试,结果刚输了半个时辰的内力,经脉就断了三根,惨叫着滚在地上,最后还是被蒙古大人一刀砍了,省得受罪。”
殷乘风听得心头一凛,故意追问:“还有别的讲究吗?若是体魄够强,就能成?”
“哪有那么容易!”虬髯汉子又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在练功之前,还得用特制的药酒泡身子,每天一个时辰,足足泡一年!那药酒里加了藏红花、雪莲花,还有些我叫不上名的草药,泡得人浑身发红,筋脉都透着韧劲——若是少泡一天,练功时都可能被内力冲断经脉。”
赵志敬眉头紧锁,故作担忧:“这般凶险,还有人愿意试?”
“怎么没人愿意?”虬髯汉子拍了拍大腿,语气带着几分羡慕,“只要能练成,那可是一步登天!不过还有个最要紧的规矩——承受内力的人,必须是童子身,女子就得是处女!若是阳气外泄,练功时内力会在体内乱蹿,轻则成废人,重则爆体而亡!去年有个西域女子,隐瞒了自己嫁过人的事,结果刚进那玄铁器具,就听‘砰’的一声,血都溅到帐篷顶上了,连收尸都只能用铲子……”
他说得绘声绘色,赵志敬与殷乘风听得心头发寒,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殷乘风趁机追问:“好汉说的那玄铁器具,是什么东西?莫非是练功用的法宝?”
虬髯汉子眼神迷离,显然已喝得五迷三道,想也不想便答道:“那可不是普通法宝!是用天外陨铁炼的,比玄铁还硬,还轻!形状像个大茧子,人进去之后,门一关,就成了密闭的空间。我们这些输送内力的人,得将手掌贴在器具上,按照特定的顺序运气——就像用外力推着重物撞门,把里面人的经脉一点点撞开!”
赵志敬听到“密闭空间”四字,心中猛地一跳——尹志平说的“密室压缩真气之法”原本只是根据张无忌的经历胡编乱造,没想到竟真有这般器具!当然,赵志敬只会认为尹志平懂得比自己多。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问道:“那若是有武功底子的人用这器具,是不是能变得更强?比如……比如裘千仞那样的高手?”
“裘千仞?”虬髯汉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想到邢台还知道几十年前的人物,据说他只比五绝弱一些,若是他用了这器具,保管能晋成真五绝!可前提是,得找齐四十九个全真七子那样的高手来输送内力——若是内力不够,不仅帮不了他,反而会被他体内的真气反噬,到时候经脉尽断,死无全尸!”
殷乘风眼珠一转,又问:“这器具既然如此厉害,想必有很多吧?”
“多?你想多了!”虬髯汉子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整个吐蕃也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在几十年前用坏了,现在还在萨迦派的寺庙里修,能不能修好还不一定。剩下的这个,每次用了之后,都得用天山雪莲、千年人参这些天蚕地宝养护半年,不然就用不了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还听蒙古大人说,这器具的炼制方法早就失传了,材料也难找——天外陨铁哪是那么好得的?要是这个再坏了,往后想练‘七轮渡厄术’,门都没有!”
赵志敬与殷乘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只要毁了这个器具,蒙古人的计划就会彻底搁浅!两人又陪着虬髯汉子喝了几碗酒,见他已有几分醉意,便借口“要去方便”,悄悄退了出来,沿着原路返回凌飞燕所在的帐篷。
帐内,尹志平正与凌飞燕商议着之后的行动,见二人回来,连忙迎上去:“怎么样?有没有查到什么?”
赵志敬顾不上擦汗,一把抓住尹志平的胳膊,语气急切:“尹师弟,我们查到了!这‘七轮渡厄术’的门道多着呢,还有……还有一个关键的玄铁器具!”他将从虬髯汉子口中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承受者的体魄要求,到药酒浸泡的凶险,再到童子身的规矩,最后落到那玄铁器具上。
尹志平越听越心惊,待听到“整个吐蕃只有两个器具,一个在修,一个需养护半年”时,紧绷的肩膀突然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之前还在担心蒙古人会批量制造高手,如今看来,只要毁掉那个现存的玄铁器具,至少能拖对方一年半载,甚至更久。毕竟那器具的炼制方法和材料都已失传,想再造一个,比登天还难。
“太好了!”凌飞燕也面露喜色,“只要毁了那器具,咱们这次的任务就算成了大半!”
殷乘风却皱了皱眉:“可那器具定然守卫森严,咱们怎么才能靠近?”
尹志平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今日卯时是阿勒坦赤突破的关键时辰,他们定然会用那器具。你二人混入后,先不要轻举妄动,待内力输送到最关键的时刻,再突然打乱阵型,拖延时间。我和凌姑娘则趁机潜入存放器具的地方,寻机将其毁掉——只要器具一坏,这‘七轮渡厄术’自然就无法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