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三人换上了那身极其扎眼的橘色苑服。
出乎程瑶意料的是,这鲜艳甚至有些俗气的橘色,穿在气质温婉柔和的司马如烟身上,竟丝毫不显张扬。反而像是为她周身那层柔光镀上了一层暖意,如同天边将落未落的夕阳余晖,沉静而美好。
而程瑶自己,因为五官本就灵动跳脱,眉眼间自带一股鲜活之气,这亮眼的橘色倒意外地契合她的气质,将她衬得更加活泼明媚,像一颗充满活力的小太阳。
看着铜镜里那个橘色的身影,程瑶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好吧,颜色是夸张了点,但……既来之,则安之。
广陵学院的授课方式,四苑各有不同,风格迥异。
程瑶虽然凭借着那本小说对忆影有所了解,但那书中描绘的,终究是十几年前、尚未成为西苑先生的少年忆影。时过境迁,人心易变,如今的忆影心境如何,早已不是书中寥寥数笔能够概括。
小说里的少年忆影身世凄惨,遭遇屠村惨案后,又一度以为被百里潼眠抛弃,性格因此变得阴郁偏执。
虽然后来与百里潼眠相认,解开了部分心结,但那段黑暗的过往无疑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这一点,从他至今仍旧偏爱身着玄色衣衫便能看出一二——那是仿佛要将所有情绪和过往都深深掩埋的颜色。
也正因如此,当他面对手中这套鲜亮得近乎扎眼的橘色苑袍时,那万分抗拒、几乎要凝成实质的低气压,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西苑演武场上,二十五名新弟子身着统一的橘色苑服,列队站好。
那一片橙黄,在清晨的阳光下,着实……醒目。
忆影先生依旧穿着一身玄衣,站在众人前方,与身后的“橘色海洋”形成鲜明对比。他面容俊美却冰冷,眼神扫过台下弟子,没有多余的情绪,直接切入正题,声音清冽如寒泉:
“今日是授课第一日。广陵学院的规矩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他语速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不允许私斗,更不允许将国家间的纷争带入学院。在这里,不分溇兆人,还是飖澹人,入了学院,便只是广陵学子。明白了吗?”
“弟子谨记!”众人齐声应答。
程瑶一边应着,心里一边嘀咕:忆影先生带头不苑服......这......
桑倩倩那区别对待的嘴脸可是毫不掩饰。不过,有忆影先生这话镇着,明面上至少能安稳些。
她又想起小说里提及广陵学院的授课内容常常出人意料,弟子入学没几天就被安排去养猪种菜、耕田施肥乃是常事,美其名曰“修心”。
这都过去十几年了,不会还沿袭着这种“朴实无华”的传统吧?
台上,忆影先生似乎并没有详细讲解那厚厚一本院规的打算,他简洁地说道:“广陵学院的院规很长,繁琐冗杂。你们只需记住以上我说的几点核心足矣,其余……非必要不必深究。”
程瑶嘴角微弯,看来……忆影先生的本质没怎么变,依旧是个不怎么爱守死板规矩的人。这点倒是让她生出几分好感。
忆影顿了顿,继续安排今日的课业,语气平淡无波:“咳咳,第一日,也不想让你们太过劳累。” 他这话引得底下一些弟子暗暗松了口气,以为会是轻松的入门讲解或是基础的操练。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愕然:“今日课业,便各自打扫自己和先生所居的院落。男弟子,负责检查并修缮西苑各处房屋的门窗屋顶。”
哈?第一天开学,不上课,先搞大扫除?!
院内不是有专门负责洒扫的杂役弟子吗?怎么还要他们这些新入学的弟子亲自动手,而且还是打扫整个西苑?台下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和议论声。
司马如烟倒是适应得很快,她侧过头,在程瑶耳边低声细语,声音依旧温柔:“书瑶妹妹不必惊讶。广陵学院的诸位先生授课各有特点,往往不循常理。西苑的这位忆影先生看似……不拘小节,但能执掌一苑,修为与能力皆是顶尖,我们安心听从安排便是。”
程瑶闻言,也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也是,体验式教学嘛,现代教育还讲究素质教育全面发展呢,打扫卫生算什么?
说不定里面真有什么玄机?她可是要立志“医剑双绝”的女人,怎么能被区区大扫除难倒!
“那是肯定的,如烟姐姐!”程瑶瞬间干劲满满,捋了捋那宽大的橘色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摩拳擦掌道,“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力气!保证把院子打扫得锃光瓦亮!”
任务分配下来,众人各自散去,领取工具,开始劳作。
男弟子们主要负责体力活和登高作业。
只见司马亮虽然面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时不时掩唇低咳几声,但他办事效率却极高。
拿到工具后,他身形一晃,那小轻功施展出来,如一片轻盈的羽毛,足尖在墙壁上几点,便翩然跃上了房顶,开始仔细检查瓦片,有破损之处便利落地进行更换修补,动作精准而迅捷,与他病弱的表象截然不同。
女弟子们则主要负责清扫和整理。
司马如烟被分配到修剪西苑庭院中的花草。
她手持花剪,姿态优雅,动作不疾不徐,每一剪都恰到好处,仿佛不是在劳作,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心的艺术创作。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名门闺秀的温婉与涵养,就连那身橘色的苑服,穿在她身上也仿佛被柔化了一般,显得沉静而美好。
程瑶的任务是帮忙打水,用于擦拭和浇灌。她提着木桶,穿梭在院落与水井之间,虽然额角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脸上却带着积极的笑容,干得热火朝天。
而那个马屁精桑倩倩,果然又找准机会凑到了司马如烟身边,抢着帮忙清理剪下来的碎叶杂草,亦步亦趋,殷勤备至,嘴里还不停说着奉承话。
司马如烟只是偶尔淡淡回应一两句,并不与她过多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