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归心草在晨露中舒展着心形叶片,沈清辞将最后一滴晨露收入陶罐时,指尖被草叶边缘的细齿划破,血珠滴落在草叶上,竟与叶片的脉络融成一片淡红。她忽然想起《机械改造解方》里的记载:“归心草遇至亲血,药效增三倍”,心头一动,将那片沾了血的草叶小心摘下,放进陶罐里。
“清辞姐,快走吧!”翠儿抱着捆好的归心草,站在坡下朝她挥手,石敢当正帮着那些恢复神智的人清理伤口,萧彻则在检查改造人遗落的兵器,刀光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
回到桃花村时,王老头已在院中的石灶上架好了砂锅,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的陈年酒正冒着热气。“按清鸢丫头的方子来,”老头拄着拐杖,看着沈清辞将归心草、还魂草依次放进锅里,“顺时针搅一百圈,不能多也不能少,少了药劲不够,多了会生毒。”
沈清辞握着竹勺,手腕轻轻转动,药汁在砂锅里打着旋,散发出清苦中带着酒香的气息。萧彻站在她身边,帮她数着圈数:“五十八、五十九、六十……”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山涧的溪流,冲淡了药香里的苦涩。
石敢当和翠儿则在给那些获救的人喂水,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抱着头,痛苦地呻吟:“我记得我是镇上的铁匠,怎么会变成……变成那样?”另一个年轻姑娘抽泣着:“我爹娘还在等我回家做新衣裳……”
“别担心。”翠儿递过块梨花糕,轻声安慰,“清辞姐的药能治好你们,等好了,我们送你们回家。”
药熬好时,日头已过正午。沈清辞将药汁倒进青瓷碗里,药汁呈琥珀色,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她看向那个最先恢复神智的年轻人——也就是被石敢当砸开铠甲的金属脸,轻声道:“你愿意试试吗?”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看着碗里的药汁,又看了看自己布满金属接口的胳膊,最终点了点头:“我信你。”
药汁入喉时,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后颈的芯片接口冒出白烟,铠甲上残留的符文像被水冲刷般渐渐消退。众人紧张地看着他,石敢当甚至握紧了锄头,生怕出什么意外。
一炷香后,年轻人的颤抖停了下来,他茫然地抬起手,看着那些金属接口正在慢慢脱落,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肉,激动得眼泪直流:“我……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管用了!”翠儿欢呼起来,石敢当也咧着嘴直笑,王老头捋着胡须,眼里闪着泪光:“清鸢丫头在天有灵,总算没白费她的心思……”
沈清辞看着那碗剩下的药汁,忽然想起沈清鸢藏纸条时的样子,或许她早就知道,这药引终有一天能救这些和她一样被机械岛迫害的人。她将剩下的药汁分给其他人,看着他们身上的金属接口一个个脱落,心里像被暖阳晒过,又暖又软。
傍晚时分,福伯派来的马车停在了村口。那些获救的人要回家了,年轻人握着沈清辞的手,哽咽道:“大恩不言谢,若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推辞!”铁匠大叔塞给她一把亲手打的小匕首:“这匕首削铁如泥,你带着防身。”
沈清辞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姐姐的牺牲并非终结,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换来了更多人的团圆。
“该我们出发了。”萧彻将那本《机械改造解方》放进背包,又把铁匠送的匕首递给沈清辞,“福伯说京城的老大夫等着这方子,说不定能研究出彻底根治改造毒的药。”
石敢当扛着行李,翠儿背着装满草药的布包,王老头站在村口,往他们手里塞了袋烤海蛎子:“路上饿了吃,到了京城给老夫捎封信,报个平安。”
“王老伯您放心!”翠儿挥挥手,“我们定给您带京城的糖葫芦回来!”
马车驶出桃花村时,梨花正落得纷纷扬扬,像一场温柔的送别。沈清辞撩开车帘,看着村口的稻草人在风中轻轻摇晃,忽然觉得姐姐就在那里,笑着朝他们挥手。
“在想什么?”萧彻递给她一块烤海蛎子,壳上还带着余温。
“在想,”沈清辞咬了口海蛎子,鲜美的滋味在舌尖散开,“京城的海棠,应该开得正艳吧。”
萧彻看着她被夕阳染成金色的侧脸,嘴角忍不住上扬:“等处理完事情,我带你去看。听说京城最大的海棠园里,有棵百年老树,花开时能遮半个院子。”
石敢当凑过来,嘴里塞满了海蛎子,含糊不清地说:“那我们还得找家客栈,我听说京城的烤鸭可好吃了,皮酥肉嫩,配上甜面酱……”
翠儿笑着捶他:“就知道吃!不过……我也想尝尝。”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车厢里的笑声混着药草的清香,飘向远方。沈清辞靠在车窗边,看着天边的晚霞,腰间的“鸢”字玉佩与金蓝晶石轻轻相碰,发出细碎的声响,像一首未完的歌。
她知道,京城的风雨或许还在等着他们,机械岛的余孽可能并未彻底清除,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姐姐留下的守护,前路再远,也无所畏惧。
新的故事,正在海棠花开的地方,悄悄酝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