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终完全沉入了远山之后,夜幕如同柔软的绒布,缓缓覆盖了天地。山庄里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像是散落在凡间的星辰,温暖而宁静。
客厅里,壁炉重新生起了火,驱散了夜晚的微寒。顾临溪和沈瓷依旧坐在沙发上,姿势却悄然发生了变化。不知是谁先动的,或许是沈瓷微微向他这边靠拢了些,或许是顾临溪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了她的肩头,总之,当岚姨再次进来询问晚餐安排时,看到的便是沈瓷轻轻靠在顾临溪肩头,而他揽着她,两人一起望着壁炉火焰的景象。
岚姨的脚步顿在门口,脸上先是惊讶,随即化为一种近乎欣慰的动容,她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没有打扰这无声胜有声的温情。
沈瓷似乎有些困倦,靠在他肩头的重量很轻,带着全然的信任。她的发丝蹭在他的颈侧,带着淡淡的、她常用的冷冽香气,此刻却混合着一丝午后桂花糕的甜暖。顾临溪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亲近。他能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能闻到她发间的馨香,心底被一种巨大而安宁的幸福填满。
原来,拥有一个人,不仅仅是法律上的关系,不仅仅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更是这样灯火可亲的夜晚,可以相互依偎的温暖。
窗外,真正的星辰开始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显现,稀疏,却格外明亮。
“看,”顾临溪微微侧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低得如同叹息,“星星出来了。”
沈瓷缓缓睁开眼,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向窗外。夜空深邃,星子闪烁。山庄位于僻静之处,没有城市的光污染,星空显得格外清晰壮丽。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没有离开他的肩膀,反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靠着。她的目光落在遥远的星河上,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透过星辉,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或者,只是单纯地沉浸在此刻的安宁里。
“小时候,”顾临溪看着星空,声音温和地响起,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而温柔的故事,“我母亲常说,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每一个离开的人,都会变成星星,在夜空里看着他们牵挂的人。”
沈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动。她没有回应,但顾临溪能感觉到,她听得很认真。
“那时候觉得是安慰的话,”他继续道,目光也投向星空,“现在却觉得,或许是真的。总有那么一些挂念,会穿越遥远的距离,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他这话,既是在说他的母亲,或许,也是在间接地安抚她内心关于她母亲、关于那些牺牲兄弟的隐痛。
沈瓷沉默了许久。壁炉的火光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跃,映出点点星芒。
“是吗……”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惘然,“那他们……应该能看到吧。”
看到她如今拥有了可以依靠的臂膀,拥有了片刻的安宁。
“能的。”顾临溪揽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给予她无声的肯定和支持。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依偎着,看着窗外的星空,听着壁炉里木柴燃烧的细微声响。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在这静谧的星夜里同步。
不知过了多久,沈瓷似乎轻轻叹了口气,那气息拂过顾临溪的颈侧,带着温热的痒意。
“顾临溪。”她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郑重。
“嗯?”顾临溪低头看她,只能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沈瓷似乎挣扎了一下,才极轻、极快地说道:“等……等所有事情都了结了……我的意思是,彻底了结之后……”她顿了顿,仿佛后面的话需要巨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我们……补一个仪式吧。”
顾临溪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仪式?她指的是……婚礼?
他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生怕打断她,或者惊走她这难得鼓起的勇气。
沈瓷说完,便紧紧闭上了嘴,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她似乎后悔了,想要从他肩上起来,却被顾临溪更紧地揽住。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角,感受到她肌肤传来的温热和细微的颤抖。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狂喜和郑重:
“好。你说什么都好。”
沈瓷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挣脱,只是将脸更深地埋向他的颈窝,仿佛想借此隐藏自己滚烫的脸颊和失控的心跳。但那无声的默许和依赖,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壁炉的火光温暖地跳跃着,窗外的星子静谧地闪耀着。这个夜晚,因为一句未竟的邀约,一个关于未来的、更加清晰的承诺,而变得无比漫长,也无比甜蜜。
所有的风雨,仿佛都在这一刻,变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