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小区食堂的晚高峰刚过,空气中还弥漫着农家小炒肉的油香、真菌排骨汤的鲜醇,还有西红柿炒蛋的酸甜。于甜杏端着打包好的餐盒往休息区走,透明餐盒里,油亮的小炒肉裹着褐色酱汁,嫩红的西红柿块与金黄的炒蛋相映,排骨汤里飘着几朵白白的菌菇,每一样都勾得人胃里发空。
刘春桃、柳三娘几人也拎着餐盒跟在后面,苏阿妹忍不住掀开盒盖,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排骨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张师傅的手艺真是没话说,这排骨炖得酥烂,连骨头缝里都浸满了香味!” 王秀英也笑着点头,手里的餐盒还冒着热气:“我家那口子要是能喝上这碗汤,伤口肯定好得更快。”
六人快步回到休息室,三两下换下浅灰色工服,将食堂打包的饭菜、小卖部买的米粮和药品一一塞进粗布兜。于甜杏格外小心,把装着碘伏的小瓶单独裹在布巾里,又将三斤精米放在布兜最底层,生怕路上颠簸撒漏。待所有人都收拾妥当,便一起往消毒间走,淡蓝色的消毒雾气落在身上,带着清凉的药味,让于甜杏想起家里陈李氏熬的草药,却又多了几分安心。
“回家。” 随着脑海中一声默念,熟悉的白光闪过,下一秒,于甜杏已站在晋朝陈氏坞堡自家的土坯房里。茅草屋顶、夯土地面,还有墙角那只豁了口的瓦罐,一切都熟悉又亲切。她刚把布兜放在缺角的木桌上,就听见院角传来轻微的织布声 —— 是陈李氏在织麻线。
“阿母,我回来了。” 于甜杏掀草帘走出房间,院子里,陈李氏坐在织布机前,赵小草正帮着梳理麻线,香荷则蹲在灶台边,往灶膛里添着细柴,火苗 “噼啪” 跳动,映得三人的脸格外暖。看到于甜杏抱着鼓鼓的布兜出来,三人都没露出惊讶的神色,赵小草甚至放下手里的麻线,快步走过来:“阿嫂,今天又带了不少东西吧?我来帮你拿。”
于甜杏心里一暖,知道陈李氏定是把自己在 “未来世界” 做工的事告诉了赵小草。香荷也凑过来,看着布兜里露出来的米袋,好奇地问:“阿母,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今天的布兜看着比往常沉好多。”
“你们过来,跟你们说件新鲜事。” 于甜杏把三人叫到屋里,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兜,将小卖部买的精米、盐、碘伏和退烧药一一摆放在木桌上。当那袋雪白的精米露出来时,赵小草和香荷都忍不住 “呀” 了一声 —— 米粒饱满圆润,白得像初雪,比坞堡里各位太爷家的粳米还要透亮,凑近闻一闻,一股浓郁的稻米香扑面而来,是她们从未闻过的醇厚香气。
“这是我今天在那边的小卖部买的精米,” 于甜杏拿起米袋,轻轻晃了晃,米粒碰撞发出清脆的 “沙沙” 声,“我和春桃她们捡了几天空瓶子、旧纸板,拿去小卖部卖了钱,又用员工价买的。这米 1 块 2 一斤,我买了 3 斤,还顺带买了盐和治伤退烧的药。”
赵小草伸手轻轻摸了摸米粒,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眼睛都亮了:“这么好的米,米铺里都找不到吧?我长这么大,只在五太爷家的宴席上远远见过一次白米,还是混在粟米里煮的,哪像这米,颗颗都这么匀净。” 她说着,又拿起那瓶碘伏,看着透明瓶子里棕褐色的液体,好奇地问,“这就是能治化脓伤口的药?看着倒像咱们熬的草药汁,真有那么管用?”
“肯定管用!” 于甜杏把张十三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小区里的李叔划了大口子,涂了这药没几天就结痂了,保管比咱们的草药管用。” 陈李氏坐在一旁,看着桌上的米和药,嘴角也忍不住软下来:“能买到这么好的米和药,真是委屈你在那边受累了。”
“不委屈,” 于甜杏笑着摇头,把三斤精米和食堂打包的饭菜递给赵小草,“今天晚食咱们吃干饭,就用这稻米煮,让全家好好吃一顿饱饭。”
赵小草接过米袋,手都有些发颤,下意识地想拒绝:“阿嫂,这…… 这也太奢侈了!稻米煮干饭,咱们连想都不敢想,平时煮点稀粥都要省着米,这么好的米,要是煮成干饭,一顿就吃一大半去……” 她活了二十多年,只在小时候跟着爹娘去镇上,吃过一次掺了少量稻米的粟米饭,那味道她记了好几年,如今要把这么好的精米煮成干饭,她实在舍不得。
陈李氏也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劝道:“小草,煮吧。这都是阿杏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她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孩子们也好久没吃过饱饭了,就让他们好好解解馋。” 她虽也觉得奢侈,可一想到于甜杏在未来世界辛苦做工,又想到孩子们饿肚子时的模样,便不再反对。
“好咧!” 赵小草深吸一口气,握紧米袋往灶房走。她小心翼翼地将精米倒进粗瓷碗里,又端来井水反复淘洗,米粒在水中轻轻翻滚,水渐渐变得浑浊,却更衬得米粒雪白。香荷也凑过来帮忙,蹲在灶膛边,往里面添了几根粗柴,火苗一下子蹿得更高,映得瓦罐壁都泛着红光。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 “吱呀” 的开门声,紧接着是陈长地清脆的喊声:“阿婆,我们回来了!今天挖了好多野菜,还有几颗野枣!”陈长地领着陈长山、陈长林和香兰走进来,四个孩子手里都拎着竹篮,里面装着新鲜的野菜和几颗红彤彤的野枣,小脸上满是汗水,却难掩兴奋。
可院子里安安静静的,门窗也紧闭着,只有灶房传来 “咕嘟咕嘟” 的声响。陈长地愣了一下,又喊了一声:“阿婆?二婶?大姐?”
过了一会儿,香荷从灶房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神秘,语气却故作平淡:“回来了?先去井边打两桶水回来,再洗手准备吃饭。”
陈香兰鼻子尖,刚靠近灶房,就抽了抽鼻子,眼睛一下子亮了:“大姐,你身上有米香!今天的米香特别浓,比上次大伯母带回来的稻米粥还香!是不是大伯母又带好吃的回来了?” 她说着,就拉着陈长地往井边跑:“快走快走,打水去!打完水就能吃好吃的了!”
陈长地也笑着跟上去,陈长林和陈长地则围在于甜杏身边,仰着小脸问:“阿母(大伯母),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呀?是不是有软乎乎的面包?还是甜甜的香蕉?”
于甜杏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保证让你们惊喜。”
晚食时分,全家围坐在堂屋的木桌旁。当赵小草端着满满一盆白花花的稻米饭走进来时,孩子们都瞬间安静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盆,连呼吸都放轻了。陈长林伸出小手,想摸一摸米饭,却被于甜杏轻轻按住:“先洗手,洗完手才能吃饭。”
孩子们赶紧跑去洗手,回来后依旧乖乖坐着,没人敢先动手。陈长地看着碗里雪白的米饭,小声问:“阿母,这就是稻米煮的干饭吗?比粟米白好多,闻着好香啊。” 香兰也攥着筷子,小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饭,要是每天都能吃就好了。”
于甜杏给每个孩子碗里都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把农家小炒肉、西红柿炒蛋和真菌排骨汤一一端上桌:“快吃吧,都是给你们的。这米饭管够,不够再盛。”
陈长林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嚼,眼睛一下子亮了:“阿母,好好吃!比粥香多了!软软的,一点都不硌牙!” 陈长地也赶紧尝了一口,又夹了一块小炒肉,肉香混着米饭的清甜,让他忍不住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太香了!我能吃三碗!”
赵小草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眶微微发红,她给陈李氏盛了一碗米饭,又舀了一勺排骨汤:“阿母,您也吃,这米饭软和,您牙口不好,正适合吃。” 陈李氏接过碗,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又看了看满桌的菜,心里满是感慨:“要是大江和大河还在,看到孩子们能吃上这么好的饭,肯定会很高兴。”
晚食在一片满足的赞叹声中结束,孩子们都吃得肚圆,连碗底的米饭都舔得干干净净。陈长林靠在陈李氏怀里,打了个饱嗝,小脸上满是幸福:“阿母,以后我们还能吃这么好吃的米饭吗?”
于甜杏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着点头:“能,只要阿母好好做工,以后咱们经常吃。”
晚食后的月光透过纸窗,在土坯房的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孩子们吃饱喝足,满足的入睡,混着远处坞堡巡夜家丁的咳嗽声,格外安宁。
在寂静中,一阵拍门声惊醒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