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董老太哭得愈发卖力,拍着大腿直跺脚,枣木拐杖把门槛戳得咚咚响:“大家评评理啊!我孙子元宝烧得嘴唇都紫了,陈家明明有能起死回生的神药,却藏着掖着,是想要我董家心肝的命啊!”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抬眼打量围观的乡亲,见有人面露同情,哭得更起劲儿了,唾沫星子混着眼泪往下淌,沾湿了衣襟。
董老大见状,赶紧上前添火:“各位乡亲,不是我们董家不讲理,实在是陈家做得太过分!上次陈大湖高烧昏迷,就是她于甜杏找的神药治好的,现在我家元宝得了伤寒,她却不肯拿药,这不是见死不救是什么?”
董老三也跟着附和:“是啊!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陈家这么做事,以后谁还敢跟他们来往?”
陈大湖气得脸色铁青,正要开口反驳,就见人群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众人回头一看,是坞堡陈族长家的春管事,身后跟着两个随从,手里还拿着记事的竹简,显然是被这边的吵闹声引来的。
“大清早的,这是闹什么?” 春管事皱着眉,目光扫过院门口的乱糟糟的场面,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在坞堡里管了十几年事,向来公正,乡亲们见他来了,纷纷主动让开一条路。
董老太听着人群说春管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停止哭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腿:“春管事!你可得为我做主啊!陈家藏着神药不拿,见死不救,我孙子元宝快不行了!”
春管事弯腰扶起她,眉头皱得更紧:“老妪,有话慢慢说,别拉拉扯扯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道来。”
董老太抹了把眼泪,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只说于甜杏藏着治高烧的神药不肯拿,绝口不提自己之前刁难陈桂花的事,也不说于甜杏一早出门求药的实情,末了还哭喊道:“春管事,你可得为我孙子做主啊!伤寒难治,要是再耽误,孩子就没了!”
春管事转头看向陈李氏,语气平和:“有粮家的,董老妪说的是真的?”
陈李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春管事,冤枉啊!甜杏一早就听说元宝得了伤寒,连早饭都没吃就出门求药去了,怎么会藏着不给?董老太之前就因为桂花的事处处刁难,现在却颠倒黑白,实在太过分了!”
赵小草也上前一步,补充道:“春管事,我可以作证!昨天桂花回来一说元宝的病情,阿嫂就急得睡不着觉,今天天不亮就去求药了,我们还特意收了豆子,想着等阿嫂回来就送药过去,绝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陈大湖也说道:“春管事,我上次确实是得了高烧,多亏阿嫂找的药才好,但那是普通高烧,跟伤寒不一样!阿嫂为了元宝的药,跑了多少路、求了多少人,我们都看在眼里,董老太这么闹,实在不讲道理!”
春管事点点头,目光转向董老二:“董老二,你来说说,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董老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犹豫了半天,才低声说道:“春管事,我娘说得不全对…… 桂花昨天回来,只是元宝的病来得急,我娘心里着急,才过来催的。”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董老太一听,气得抬手就给了董老二一巴掌,“我白养你这么大!胳膊肘往外拐,你忘了元宝是你亲侄子?”
董老二捂着脸,不敢再说话,只是默默低下头。围观的乡亲们见状,都看出了门道,议论声渐渐变了味,有人小声说:“看来是董老太在无理取闹”“陈家向来厚道,怎么会见死不救”“董家以前就总刁难陈桂花,现在为了孙子,更是得理不饶人”。
春管事脸色沉了下来,看着董老太说道:“董老太,伤寒向来是难治的病,能找到对症的药已是万幸。于甜杏一早就出门求药,可见是有心帮忙,你却在这里哭闹不休,颠倒黑白,实在有失体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族长常说,邻里之间要互相帮衬,亲戚之间更要和睦相处。你要是真为元宝着想,就该回家好好照看孩子,等着于甜杏带药回来,而不是在这里吵闹,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董老太哪里肯听,梗着脖子喊道:“春管事,你别被陈家骗了!于甜杏肯定有更好的药,就是舍不得拿出来!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陈家没完!”
“你简直不可理喻!” 春管事语气严肃起来,“我看你就是无理取闹!要是再在这里吵闹,影响街坊邻里,我就按坞堡的规矩办事,带你去见族长!”
董老太被春管事的威严震慑住,一时不敢再闹,却还是不甘心地瞪着陈家众人:“我就等着!要是于甜杏带不回药,或者药不管用,我还是会来闹!”
董老大和董老三见状,赶紧拉着董老太:“阿母,春管事都这么说了,咱们先回去吧,别耽误了元宝的病情。”
董老太狠狠瞪了陈家一眼,撂下一句 “你们等着瞧”,才被两个儿子拉着悻悻离去。围观的乡亲们见事情平息了,也纷纷散去,临走时还不忘劝陈李氏:“别跟董老太一般见识”“于甜杏是个好媳妇,你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她闹”。
看着董家众人的背影,陈李氏松了口气,对着春管事拱手道谢:“多谢春管事主持公道。”
春管事摆了摆手:“不用谢,我们坞堡的人不能让外人欺负。” 说完,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陈大湖看着院门口散落的脚印,咬牙道:“董老太太过分了!下次她再敢来闹,我绝饶不了她!”
陈李氏叹了口气:“算了,都是为了孩子。只要甜杏能把药带回来,治好元宝,事情就能平息了。”
赵小草也说道:“是啊,咱们别跟她一般见识,好好等着阿嫂回来就行。”
众人回到院子里,陈大湖和陈长田继续挑水、磨豆腐,赵小草则去灶房准备早饭,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磨豆腐的吱呀声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