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刚从邻里坊的院墙褪去,夜色便像一块厚重的黑布,缓缓笼罩了整个村庄。凌薇和陆星砚把最后一箱零件归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旋耕机的齿轮,确认机油已经渗透到每一个关键部位,才松了口气。院子里的灯是临时拉的钨丝灯,昏黄的光线下,那些金属工具的边缘还泛着白天擦拭过的亮痕。
“今天多亏了小栓,不然咱们这保养点怕是真要停摆了。” 陆星砚一边收拾油壶,一边感慨。他想起刘站长临走时那怨毒的眼神,总觉得这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凌薇正蹲在地上整理登记册,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指尖在 “二十三户” 那行字上轻轻划过:“刘站长那样的人,绝不会甘心吃亏。咱们得提前做准备,尤其是零件和燃油,这两样是咱们干活的根本。”
她的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李婶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凌薇丫头,星砚,你们还没歇着呢?”
凌薇赶紧起身开门,只见李婶手里攥着一个布袋子,脸上满是焦虑:“刚从村头油坊回来,听老王说,农机站下午就跟公社的供油点打了招呼,以后凡是给咱们邻里坊送柴油的,都得经过刘站长签字。这不是明摆着要断咱们的油吗?”
陆星砚手里的油壶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机油洒了一点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农机保养离了柴油根本不行,乡亲们的农机等着用,要是因为没油耽误了保养,误了农时可怎么办?”
凌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但她很快稳住了情绪,扶着李婶的胳膊说:“李婶,您先别把这事声张出去,免得乡亲们慌了神。咱们先想想办法,总能找到解决的路子。”
送走李婶后,院子里陷入了沉默,只有钨丝灯偶尔发出 “滋滋” 的电流声。陆星砚蹲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着地上的机油,语气带着不甘:“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刘站长把路堵死?他要是一直不松口,咱们这保养点还怎么开下去?”
凌薇走到旋耕机旁,伸手摸了摸冰冷的齿轮,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起来:“我记得邻村的张叔以前开过柴油坊,后来因为公社统一供油,才把坊子停了,但他手里说不定还有渠道能弄到柴油。咱们明天一早就去邻村找他问问,说不定能有希望。”
陆星砚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希冀:“真的吗?那咱们明天天不亮就出发,争取早点把柴油的事定下来。”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村里的鸡刚叫头遍,凌薇和陆星砚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路上的露水很重,打湿了他们的裤脚,冷风刮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寒意。自行车在土路上颠簸着,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加油鼓劲。
邻村离得不算近,等他们赶到张叔家时,天刚蒙蒙亮。张叔家的院门还关着,凌薇轻轻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传来张叔的声音:“谁啊,这么早?”
“张叔,是我,邻村的凌薇。” 凌薇赶紧应声。
院门 “吱呀” 一声开了,张叔披着外套,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见凌薇和陆星砚,愣了一下:“你们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出什么事了?”
凌薇把农机站断油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恳求道:“张叔,您要是有柴油的渠道,就帮帮我们吧。乡亲们还等着我们保养农机,要是误了农时,一年的收成可就没指望了。”
张叔听完,眉头皱了起来,在院子里踱了几步,叹了口气:“刘站长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他就是怕你们抢了农机站的生意。我手里确实有个老关系,能弄到柴油,但这油是从外地拉过来的,价格比公社供油点贵一点,而且得咱们自己去拉。”
凌薇和陆星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贵一点没关系,只要能弄到油,我们就给乡亲们按原价算,差价我们自己补。” 凌薇立刻说道。
张叔看着凌薇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行,我这就给那边打电话,让他们今天下午把油送到镇上的仓库。你们下午带着油桶过去拉,记住,别跟别人说是我介绍的,免得刘站长找我的麻烦。”
下午,凌薇和陆星砚雇了一辆三轮车,拉着十几个空油桶去了镇上的仓库。柴油装桶的时候,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但两人却觉得这气味比什么都好闻。等把油桶都装上车,夕阳已经开始西斜,三轮车在土路上慢悠悠地往回走,车斗里的油桶随着车身的颠簸轻轻晃动,发出 “咕咚咕咚” 的声响,像是一首欢快的歌。
回到村里时,不少乡亲都围了过来,看到车上的柴油,都松了口气。李婶拉着凌薇的手,眼眶有些发红:“丫头,辛苦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咱们这农机可真就没辙了。”
凌薇笑着摇摇头:“都是应该的,只要能帮到乡亲们,再辛苦也值得。”
可她不知道的是,刘站长已经知道了他们从外地弄柴油的事。此时,农机站里,刘站长正对着电话怒吼:“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能弄到柴油?你们不是说已经把所有渠道都堵死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刘站长,我们也没想到他们能找到外地的渠道,要不…… 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刘站长挂了电话,把手里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茶杯碎了一地,茶水溅湿了他的裤脚。他盯着窗外邻里坊的方向,眼神里满是阴狠:“凌薇,陆星砚,你们别以为这样就能赢了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