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凌薇故意“忘” 了收桌上的旧表格 —— 那叠她早已做过手脚的表格:右下角用铅笔描的 “薇” 字被她轻轻擦去一半,“55 厘米” 旁王大伯压的折痕也被她用熨斗熨平,甚至还在表格边缘沾了点农机油污,装作是随手放在桌上、毫不在意的样子。王大伯是村东头的种粮大户,家里有两台收割机,前几天刚在保养点做过检修,借表格核对参数时不小心压出了折痕,这事常来保养点的乡亲都知道。
她算准了林婉清的心思 —— 作为死对头,林婉清总爱盯着保养点的动静,只要看见有可乘之机,绝不会放过。果然,当天下午她和陆星砚去田里帮李婶调收割机时,就透过田埂的缝隙,看见林婉清鬼鬼祟祟地绕到保养点后门,左右张望了一阵,才撬开门缝溜了进去。
“上钩了。” 凌薇压低声音对陆星砚说,手里的扳手顿了顿,“按计划来,别露破绽。” 两人故意放慢了调试速度,直到看见林婉清攥着个鼓囊囊的纸包从后门出来,才推着工具车慢悠悠往回走。
“哟,这不是林大姑娘吗?怎么有空来我们保养点附近晃悠?” 凌薇老远就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 她知道,越是这样,越能激起林婉清的好胜心,让她放松警惕。
林婉清手里的纸包猛地攥紧,脸上瞬间摆出戒备的神色:“我路过不行吗?倒是你们,修个机器磨磨蹭蹭,别到时候耽误了乡亲们秋收。” 她嘴上硬着,眼神却忍不住往保养点的方向瞟,显然还在确认自己换表格的事有没有被发现。
凌薇假装没看见她的小动作,一边擦着手上的油污,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耽误不耽误,乡亲们心里有数。对了,昨天去镇上,听见刘站长跟人念叨,说农机站缺个文职,要找个‘机灵’的,还说谁要是能帮着解决点‘麻烦’,这名额就优先给谁。”
这话像根针,精准刺中了林婉清的心思。她最近在诊所待得如坐针毡,满脑子都是怎么进农机站,可一听是凌薇说的,又立刻皱起眉:“你少跟我耍花样!刘站长的事,用得着你告诉我?”
“我可没耍花样。” 凌薇摊摊手,转身往保养点走,“反正名额就一个,谁能拿到,看本事呗。对了,我桌上还放着些参数表,本来想给刘站长送过去,现在忙着调试机器,倒忘了。”
林婉清站在原地,心里翻江倒海。她不信凌薇会好心提醒自己,可农机站的文职名额实在太诱人 —— 只要拿到名额,她就能彻底摆脱诊所的是非。而且,她跟凌薇斗了这么久,要是能借着刘站长的事压凌薇一头,让她的保养点出问题,更是一举两得。
“谁要你假好心!” 林婉清咬着牙,却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看着凌薇走进保养点,故意提高声音说,“不就是送几张表格吗?我正好要去农机站办事,我今天大发慈悲,顺手帮你送了。” 她嘴上说着 “顺手”,心里却早已盘算好 —— 趁送表格的机会,把表格改一下再换给刘站长,然后跟刘站长表表功,这名额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
凌薇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那正好,表格在桌上,你自己拿吧。”
林婉清快步走进里屋,看见桌上果然放着叠表格,正是她刚才偷偷换过的那叠 ——“55 厘米” 改成了 “65 厘米”,“800 转每分钟” 改成了 “900 转每分钟”,连她擦去的油污都没留下痕迹。她心里一阵窃喜,拿起表格就往外走,连跟凌薇打招呼都觉得多余。
“等等。” 凌薇忽然开口,叫住了她,“你送表格的时候,跟刘站长说一声,就说邻村的乡亲也想要几份参数表,让他多印点,别到时候不够用。”
林婉清脚步一顿,怀疑地看着凌薇:“你又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凌薇靠在门框上,阳光落在她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是觉得,好东西要跟大家分享,你说对吧?”
林婉清没再追问,攥着表格就往农机站跑。她觉得凌薇肯定没安好心,可现在满脑子都是文职名额,根本顾不上多想 —— 只要刘站长点头,她就能彻底离开那个让她抬不起头的诊所,哪还管得了凌薇的心思。
凌薇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对陆星砚递了个眼神。两人立刻锁好保养点的门,推着工具车跟了上去。工具车的轮子在石板路上 “轱辘轱辘” 响,却被风吹散在田埂的虫鸣里,丝毫没引起林婉清的注意。
农机站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台待修的拖拉机停在墙角。林婉清没敲门,直接推开刘站长办公室的门,把表格往桌上一放,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刘站长,表格我给您送来了!凌薇还说邻村的乡亲也想要,让您多印点呢。” 她故意把 “凌薇说的” 几个字加重,想让刘站长知道,自己是帮着传递消息的 “自己人”。
刘站长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表格眼睛一亮,赶紧拿起来翻了两页。当看到 “55 厘米” 改成 “65 厘米”、“800 转每分钟” 改成 “900 转每分钟” 时,他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做得好,比我预想的还快。等我把这几份文件整理好,就去公社说一声,让你下周来农机站报到。”
“真的?” 林婉清的声音都变了调,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谢谢您刘站长!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您添麻烦!”
“急什么。” 刘站长摆摆手,却没把表格放下,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空白信封,“你先把这些改好的表格装进信封,每个信封上写个村名,我等会儿让通讯员给周边村子送过去。只要他们按这个参数收割,不出三天,保准有人来找凌薇的麻烦 —— 到时候她说不清,保养点的名声就臭了,咱们农机站的生意不就回来了?”
林婉清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刘站长不仅想让她进农机站,还想借她的手搞垮凌薇!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拿起信封,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装表格。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 “吱呀” 一声推开,凌薇和陆星砚走了进来。“刘站长,您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啊,连周边村子的乡亲都想坑?” 凌薇的声音冷冷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表格和信封上。
刘站长和林婉清同时僵住。刘站长手里的笔 “啪嗒” 掉在桌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 你们怎么来了?”
林婉清更是慌得站都站不稳,手里的信封掉在地上,表格散了一地。她看着凌薇,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她怎么也没想到,凌薇竟然跟了过来,还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陆星砚弯腰捡起地上的表格,走到刘站长面前,把表格和自己手里的原版表格放在一起:“刘站长,您自己看看,这改了的表格要是送出去,周边村子的乡亲一亩地至少要多浪费十斤粮食,您这是当站长,还是当蛀虫?”
原版表格右下角,那半道 “薇” 字痕迹清晰可见,“55 厘米” 旁王大伯压的折痕也完好无损,和改后的表格一对比,篡改的痕迹一目了然。刘站长看着两张表格,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婉清看着地上散落的表格,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换个工作,我在诊所待不下去了…… 刘站长说只要我改了表格,就给我名额…… 我没想到会害了乡亲们……”
她的哭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凌薇看着她,心里没有丝毫同情 —— 就算有苦衷,也不能拿乡亲们的收成当筹码。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公社的王书记跟着通讯员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刘站长,我正好来跟你说农机补贴的事,怎么这么热闹?”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表格和哭泣的林婉清,又看了看凌薇和陆星砚,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刘站长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瘫坐在椅子上。凌薇拿起桌上的两张表格,递到王书记面前:“王书记,刘站长让林婉清篡改农机作业参数表,想让周边村子按错误的参数收割,好让乡亲们找我们保养点的麻烦,他好趁机抢生意。林婉清为了进农机站当文职,就帮着他做了这事。”
王书记拿起表格一看,气得手都抖了:“刘站长!你身为农机站站长,不想着怎么帮乡亲们解决问题,反而搞这些歪门邪道!你对得起公社对你的信任吗?对得起乡亲们吗?这次肯定要撤掉你的职位!”
刘站长低着头,不敢说话。王书记又看向林婉清,语气严肃:“林婉清,找工作没错,但不能走歪路!你不仅进不了农机站,还要跟受影响的乡亲们道歉,好好反省自己的错!”
林婉清哭得更凶了,却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也没用。刘站长则被王书记叫到一旁,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传来王书记愤怒的呵斥声。
凌薇和陆星砚看着眼前的一切,悄悄退出了办公室。阳光洒在农机站的院子里,落在那几台待修的拖拉机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总算解决了。” 陆星砚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
凌薇点点头,看向远处的田野 —— 乡亲们正在田里忙着收割,金黄的稻穗在风里摇晃,像是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以后,咱们能安安心心帮乡亲们修农机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两人推着工具车往回走,工具车的轮子在石板路上 “轱辘轱辘” 响,像极了一首欢快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