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抬手指了指报刊亭后方更深处一片被瓦砾和扭曲金属半掩的角落，“那边有个浅坑，之前塌陷形成的，应该能用。”
林凡顺着望去，确实看到一个不起眼的洼陷，边缘堆着碎石，深度勉强足够。
他点点头。
现成的坑能节省他们大量的体力和时间，尤其是在两人都带伤的情况下。
他们谨慎地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威胁被血腥味吸引过来。
雨依旧在下，有效地冲刷着痕迹，也掩盖了他们的动静。
两人费力地将两具逐渐僵硬的尸体拖到浅坑旁。
过程中，林凡右肩的剧痛让他几次险些脱手，冷汗浸湿了额角；医生显然也牵动了旧伤，呼吸变得粗重，脸色更加苍白。
他们将尸体推入坑中，发出沉闷的落地声。
然后，开始用工兵铲将周围的碎石、瓦砾以及湿漉漉的泥土推填进坑里。
动作尽可能快，但受限于伤势和体力，效率并不高。
泥土和碎石很快覆盖了扭曲的肢体和凝固的血污。
填到一半时，林凡停下动作，忍着反胃感，仔细检查了坑周围是否有血迹残留，并用铲子刮起带有血水的泥土一并填入坑中。
医生则找来一些破损的木板压在填平的坑面上，又撒上一些零散的碎砖和垃圾，让这片区域看起来与其他杂乱无章的废墟角落并无二致。
做完这一切，两人都已气喘吁吁，浑身沾满泥浆，靠在断墙边短暂休息。
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上的污渍，却冲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味道还是有点。”
林凡喘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鼻尖依旧能隐约闻到那股铁锈般的甜腥味。
“我知道。”医生靠在一块断墙上，脸色苍白地点点头，胸腔起伏着。
“雨再大点，或许能冲得更干净些，但引来东西的可能性不小。”
他的声音沙哑，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这两天得格外警惕，听着点动静。”
林凡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知道医生说的是事实，以他们两人现在的状态，能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
彻底消除痕迹是不可能的，只能尽力掩盖，并做好应对后续风险的准备。
“我回去了。”林凡没有多说什么，捡起工兵铲，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向生存棚。
医生也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力气客套，拖着沉重的步伐隐回了报刊亭的阴影里。
回到相对干燥的生存棚，林凡反锁好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吁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右肩的钝痛和全身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他脱下湿透沾满泥污的外衣，简单擦拭了一下身体，换上了干燥的衣物，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似乎已经渗入鼻腔，久久不散。
进入安全屋，林凡走到取水口旁，接了一大杯冰凉清澈的净化水。
一口气喝下整杯，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稍微压下了些许反胃感。
他看着取水口稳定流出的水流，心中那份因为升级成功而产生的喜悦，此刻已被现实的残酷冲淡了不少。
生存，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又检查了一下右肩的伤势，绷带已经被雨水和汗水浸湿。
他小心地解开，发现肿胀消退了一些，但活动时依旧疼痛明显。
林凡重新上好药，用干净的布条再次包扎好。
简单的吃过一些泡软后勉强下咽的玉米粒，补充了最低限度的能量后，下午的时间，林凡再次投入到枯燥的左手适应性训练中。
哪怕右手的伤势过几天就能转好，重新换回惯用手，让左手多一些灵活度，也是有利无害的。
傍晚时分，林凡看着净水器刻度表上接近满格的储水量，心中一动。
他走到角落翻出几个塑料瓶和一个带旋盖的金属水壶。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外出搜刮时找到的，因为它们看起来相对干净完整，林凡特意筛选出来没有吸收成材料。
就是想着将来或许可以用来盛放净水、油料或其他东西，比分解成那丁点的材料更有价值。
他仔细地清洗了这些容器，确保内部没有残留物，然后才开始接取净化水。
容器很快被填满，看着这些被妥善保存的宝贵水资源，林凡心情很不错。
————
次日清晨，林凡在安全屋恒定的光线中醒来。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性地走到角落的育苗箱前。
经过几天的生长，育苗箱里那几株蔬菜幼苗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它们的茎秆更加挺立，叶片明显舒展、变大，颜色呈现出一种健康而浓郁的翠绿色，生机勃勃，几乎快要挤满那个不大的育苗箱。
林凡小心地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柔嫩的叶片，感受着那蓬勃的生命力。
根系已经探出育苗箱底部，再不移植就会限制生长了。
显然，该给植物挪窝了。
想到就做。
林凡从工作台旁的工具堆里翻出把已经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小铁铲。
他先是小心地将十几株幼苗连同根部的原土从安全屋内的育苗箱中完整地挖出，将它们暂时放在一块干净的布上包好。
然后，他集中精神，带着这几株珍贵的幼苗，意识一动，回到了外界的生存棚内。
林凡捧着幼苗，推开生存棚的门，走到棚外那个紧挨着墙壁种植槽旁，槽里的土壤已经润湿，是自动灌溉系统的功能。
他蹲下身，将幼苗放在一旁，开始用左手持着小铲子，笨拙地在槽里挖坑。
这个过程对他受伤的右臂和还不算熟练的左手来说颇为吃力，动作缓慢。
就在他专注于挖第一个坑时，旁边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林凡警觉地抬头，看到医生正从报刊亭的阴影里走出来，目光落在他手边的幼苗和那简陋的种植槽上。
医生目光聚焦在那些翠绿的幼苗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随即是毫不掩饰的惊喜。
“这是……小白菜苗？”他的声音比平时略微提高，带着一丝确认和难以掩饰的赞叹。
“在酸雨浇过的土地里，你竟然种活了这个？长势还这么好……”
他蹲下身，仔细端详着叶片，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想触碰又怕碰坏这罕见的生机。
林凡能感觉到医生语气里那份久违的、对于纯粹生命力的触动。
在这片死寂的废墟里，一点绿色比任何武器都更能触动人心。
林凡点点头，没停下手中的动作，用左手费力地继续挖着：“根长出来了，棚里那个小箱子挤不下。”
医生看着林凡笨拙而小心的左手动作和吊着的右臂，沉默了几秒，然后走了过来蹲下。
“你这样太慢，移植容易伤到根，我帮你。”
他没多客气，直接从林凡手里拿过小铲子。
他的动作明显熟练得多，手腕翻动，很快就在种植槽里挖好了几个大小合适、间距均匀的小坑。
然后他小心地捏起一株幼苗，熟练地将其放入坑中，扶正，另一只手快速覆上土，轻轻压实，整个过程流畅而精准。
“谢了。”林凡说道。没有医生帮忙，单靠他自己，这移植过程会艰难得多，还可能损伤幼苗。
医生没抬头，继续着手上的活，只是淡淡地说：“以后收获，记得分我一点就行。”
他的要求很实际。
过程中，医生从一个旧布袋里，又掏出一些黑褐色、看起来更肥沃细腻的土壤，仔细地填在每株幼苗周围。
“之前搜集的，算添头。”
很快，所有小白菜苗都成功移植到了更宽敞的新家。
它们在新土壤中微微摇曳，嫩绿的叶片在阴沉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