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第一个工作例会，李政破天荒地提前五分钟走进会议室。当沈墨带着产业协作带的进度报告进来时，发现自己的座位牌被移到了李政左手边的第二个位置——紧挨着姜云帆。
“开始吧。”李政环视会场，目光在沈墨脸上停留片刻，“先说说协作带试点的情况。”
沈墨打开ppt，展示最新数据：“精工齿轮与卓越传动合作后，单件成本下降百分之七点三，良品率提升两个百分点。重工采用临港零部件后，装配效率提升百分之五。”
他调出下一张图表：“更重要的是，这个月重工通过配套体系优化，间接节约采购成本约三百万元。”
会议室里响起细微的议论声。李政抬手示意安静：“具体说说重工的情况。”
“何劲松董事长开放了十七个非核心零部件的采购渠道。”沈墨点开详细清单，“其中十一个转向临港供应商，六个在清河本地找到了更优替代。”
李政微微颔首，转向参会的各部门负责人：“都看到了？改革不是请客吃饭，但也不是洪水猛兽。关键要看实效。”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让在场不少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姜云帆低头记录着什么，笔尖在纸上划出轻微的沙沙声。
会后，李政把沈墨叫到办公室。秘书端来的不再是普通的绿茶，而是李政自己收藏的岩茶。
“坐。”李政亲手斟茶，“重工这个月的财报我看了，成本控制得不错。”
沈墨接过茶杯，闻到熟悉的岩韵花香——这是岳川最爱喝的茶。
“何劲松很精明。”李政品了口茶，“他用非核心零部件试水，既尝到了甜头，又没动自己的根本。”
“但这是个好的开始。”沈墨说。
“确实。”李政放下茶杯，“所以我觉得，协作带可以适当提速了。”
这个表态来得突然。沈墨谨慎地问：“李市长的意思是？”
“试点企业可以从六家扩大到十家。”李政打开一份文件，“这是重工推荐的四个新增备选企业，都在他们的供应链上。”
沈墨快速浏览名单。这些企业规模适中，与重工关系密切，但确实都有提升空间。
“产业基金会尽快启动评估流程。”
“评估要快，但更要严。”李政意味深长地说，“现在盯着协作带的眼睛很多，不能出任何纰漏。”
离开办公室时，李政又补充了一句：“江湾区那个共享仓储的方案，我觉得可以考虑。你们做个详细规划报上来。”
这个转变太快，太彻底。沈墨走在走廊里，心中的疑虑多于喜悦。
在电梯口，他遇到正要外出的姜云帆。
“听说协作带要扩容了？”姜云帆微笑着，“恭喜啊，李市长很少这么快肯定一个项目。”
“只是试点阶段的正常推进。”沈墨谨慎回应。
“是啊，试点。”姜云帆按下电梯按钮，“不过要注意，步子太快容易扯着。特别是新增那几家企业，背景都不简单。”
电梯门打开，姜云帆走了进去，在门关上前又说：“何明最近很关心共享仓储的进展，还特意找我了解过土地政策。”
回到办公室，沈墨立即让顾晓梦调取新增四家企业的详细资料。初步分析显示，其中两家与城投集团有股权关联，另一家的实际控制人是何明的大学同学。
“李市长这是要把协作带和重工体系深度绑定啊。”顾晓梦看着股权结构图说。
“也可能是想借协作带，整合重工的供应链。”沈墨沉思道，“但何明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傍晚，沈墨接到周伟的电话。临港方面也得知了扩容计划，郑国涛特意询问新增企业的选择标准。
“李政这一步很高明。”周伟在电话里分析，“既展示了支持协作的态度，又把主动权抓在手里。但那几家企业的背景，你们要心里有数。”
挂掉电话，沈墨站在窗前。夕阳下的清河市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李政的转变不是偶然。精工齿轮的成功试点让他看到了政治收益，重工的成本下降让他看到了经济收益。但对沈墨而言，这场改革正在进入更复杂的深水区。
他拿起那个军用水壶，壶底的弹痕在夕阳下格外清晰。每一次改革都是一场攻坚战，而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